她从怀里摸出里那张绢帕，凝视着帕子上两朵貌似并蒂的梨花，笑得很涩，“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并蒂而开的梨花……”她突然想到叶秀裳当时绣这张绢帕的心情——梨花并非并蒂而开，也不是嫣红之色，绣成如此，只能说明当时叶秀裳心里在想着谁。而那个人，难道是自己？她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如果说以前是因为自己女扮男装骗了她，那么现在呢，她明知道自己也是女子啊？
她头痛得厉害，心里也混乱至极。她想不明白叶秀裳为什么会喜欢自己，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喜欢上了叶秀裳。这么多年来，她的计划里只有复仇，从来没有想过别的，现在，心里突然多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是女子，她毫无准备，措手不及。她自认并不胆小，也并非墨守陈规，相反，她可以把性命放在刀尖上，也不在乎什么权威。可是，现在她却害怕了，害怕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害怕陷进一场不合伦常又难有结果的感情……
她站在那里想了很久很久，还是无法想象女子之间的情爱——这种感情，是世人无法容忍的吧，叶秀裳那么优秀，不论是相貌、才情还是家世，都足以让很多男子倾慕，她该和一个般配的男子成亲，享受世间女子该享受的幸福，她也许，只是一时糊涂，甚至只是起了玩闹之心才会吻自己的吧。
“秀裳，我们只是朋友，对吗……”她涩涩一笑，举起绢帕，松开手，绢帕落入河水，顺水而下。河水在脚下汩汩流淌着，并不理会岸上行人的伤愁，月亮将她的光芒洒向大地，却更增添了人的悲凄。
她看着那张帕子越飘越远，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突然，她又一跃而起掠过水面，飞身捡起绢帕跃回岸上。
她看着手中的绢帕，心里一团乱麻。
段云袖在河边站了一晚，叶秀裳在屋里等了一晚。她期待段云袖回来，却又害怕段云袖回来质问自己。她推开窗，让冷风吹着自己，想借此转移心里慌乱的感觉，谁知却又想到在如此寒冷的夜段云袖在外面会不会冻着……
她很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吻了段云袖，否则，也不用面对如此尴尬的结果，但是，她也从这份冲动里明白了自己终究还是没有斩断那些妄念——它们只是被自己压抑到了心底最深处，如今在酒劲的冲击下便浮了上来，张牙舞爪地要控制自己的心。她也明白了，自己仍然喜欢着段云袖，即便她确确实实是个女子，但段云袖呢，她现在会怎样看自己，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怪异？她心里对自己有没有一丝同样的感情？她能不能接受自己的喜欢？她苦笑了一下，连自己都接受不了自己的这种感情，更何况已经声明把自己当作朋友的她！
第二天清晨段云袖才回到客栈，她站在门外，举起手又放下，不知道该不该敲门。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门咿呀一声开了，叶秀裳散着头发出现在自己面前。
四目相对，还是尴尬，最后叶秀裳开了口，“进来吧，别冻着了……”
段云袖进了屋，叶秀裳端过来一杯热茶，说：“喝吧……”
段云袖见叶秀裳还穿着中衣，便取了一件衣裳给她披上，说道：“你也别着凉了……”
叶秀裳鼻子发酸——段云袖还是没有讨厌自己。她望着段云袖，眼眸里是欢喜，又是幽怨。
段云袖看着叶秀裳的眼眸却有点害怕，她转身收拾好自己的行装，说道，“我先去吃早饭”，便离开了房间。
叶秀裳发现，自己很不喜欢看背影，尤其不喜欢看段云袖的背影，因为那总会让自己有怜惜或伤心的感觉，比如此刻，心又痛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关键性的一步啊......
☆、二十二、青梅竹马
两人沉默地吃完早饭就离开客栈，渡河继续向前。碧空如洗，阳光明媚，两人骑在马上奔了一上午，终于慢下来缓缓而行，但气氛还是有点怪异。
思寻良久，叶秀裳终于开口道：“昨晚我有点醉了，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你别记在心上……”虽然并不是真心话，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只能这么做，她没有做好准备接受自己对段云袖的感情，而段云袖现在神色淡漠，看起来也不会接受什么，所以只能退一步，起码能消除尴尬。
段云袖转头看着叶秀裳，见她神情真诚，压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头消失了，但与此同时也留下了一个窟窿。
“我知道，也没有在意……”段云袖微微一笑。
“那就好，我还真怕你会生气，毕竟闹得有点过份……”叶秀裳也笑了笑。
段云袖岔开话题，“这里离岳州不远，又正好顺路，不如取道岳州……”
“好啊！‘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我一直心向往之，但还没有去过呢……”
“那我们就去看看。”
叶秀裳点点头，两人挥鞭策马，向岳州的方向奔去。一路上两人恢复了谈笑风生，段云袖将昨晚发生的事当成一次玩闹，心里轻松很多，叶秀裳却很苦恼，在苦苦思索着自己对段云袖的感情……
三日后，两人来到了岳州城，城里十分繁华，街市上人来人往。
突然前面一阵争吵，众人都涌了过去。两人走过去，见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攥住了一个三十左右的瘦汉子在争执不休。老汉手里拧着一个酒葫芦，瘦汉子手里则抓着一个钱袋。
瘦汉子一脸怒气，嚷道：“你凭什么说我偷了你的钱袋，这钱袋明明是我自己的！是你要偷我的钱袋！”
老汉气道：“明明是你偷了我的钱袋，你还贼喊捉贼！”
旁边有人喊：“你们说说袋里有多少银子呗，谁能说清楚袋子就是谁的！”
瘦汉子嘿嘿一笑，说道：“对啊，你说这是你的钱袋，那你说说里面有多少银子！”
老汉挠着头想了想，“有六两……不对，有七两……”
瘦汉子嘲弄地一笑，“你还说银子是你的，这里面到底有几两银子你都不清楚，分明就是贼！真没看出来你一把年纪了还做这种事！”
有人同情老汉，嚷道：“那你说说袋子里有多少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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