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言笑而不语,自顾自落下一子,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陛下心神不宁,棋路稍乱,想来是已有答案。”
段锦宣莞尔:“青言高才,对此事有何见解?”
“陛下自是心中有数,那熊尧所行之事与梁秉臣梁大人并无关联。”
段锦宣颔首:“青言所言甚是,梁秉臣为宦二十载,虽无所建树,但城府极深,深谙进退之道。此人用计求稳,平日蛰伏一旁,关键时刻才展露峥嵘,直插要害,务求一击必中。”
“熊尧弹劾贤王不但时机不对,还甚是拖沓。打蛇不死,必受其害。梁相不会做这种无用之事。”方青言接道。
“幕后之人在陛下庆典之日发难,不惜搅乱京城时局,必有所图。所图为何?无他,利尔。”
“如今京城齐聚五大势力:一是以臣和傅容为首的诚王旧臣,二是以梁相为首的官宦臣僚,三是以安国公李景端为首的功勋贵戚,四是拥戴贤王的士子文人……”
“最后一个是什么?”段锦宣挑眉。
“最后一股势力自然是庆德余孽。啊,恕臣妄言之罪,是庆德遗臣。”方青言眨眨桃花眼,“当然,其余的小股势力没有参与这场博弈的资格。”
“余孽是指,庆德帝段锦棠?”
“非也,微臣指的是庆德帝之子段笙。”
“段笙宫变之日与庆德皇后引火自焚,已然葬身火场了。”
“死了?不见得,”方青言摇头:“死不见尸而已。庆德帝在重华密牢之中,那些想借庆德帝名号生事的人自会再寻出一个段笙来。真正的段笙是死是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需要一个‘段笙’。”
“依你看来,幕后之人是庆德遗臣了?”
“非也。若我是庆德遗臣,如今首要之事便是隐藏起来,保全自身,等段笙再大一些,自当有所作为。现今暴漏,得不偿失。”方青言道:“诚王旧臣以臣和傅容为首,均以陛下马首是瞻,陛下的登基事宜何等重要,自然也不会有人行此悖逆之事。”
“既然如此,就只剩安国公李景端了?”段锦宣沉吟。
李景端是开国功臣李遂的后代,袭安国公之位数十载,历经风雨,屹立不倒。
安国公显赫,也易招惹猜忌,李家却一传数百年。这是李家历代族长共同努力的结果,却也因为李家子弟实在是聪明睿智。现任安国公就是个中翘楚:论揣摩帝心,没人及的上他。
自身能力,再加上世家底蕴,如果李景端有意一手遮天,一点也不困难,但他从不站在最前面。
如今朝堂之上,看上去他和梁秉臣势均力敌,其实这是他故意为之的结果。在梁秉臣之前,他也有过好几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最后那些对手都消失了,只剩下他还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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