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粟特商人喝得烂醉,见他们野犬一样据守门外,眼睛亮得吓人,不由哈哈大笑,随手扔了一大块牛肉出来。
不栖拼了命地冲上前去,刚于尘土中抓起那块肉,便被勒住了脖子,掀倒在地,他翻过身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小丐一边跑远,一边将牛肉塞进口中。
他只是咽了咽口水,眼中却无一滴眼泪。就在这时,有人在他身旁站定。他先是看见一双如意头的绣鞋,仰起脸来,一张明艳面孔便落入眼中。
从这一眼开始,他便认定巢山郑后是受了贬谪的天人,心善貌美,无人可及。
郑后拉着他的手,将他带上一架两驾的马车。车内铺着花纹繁丽的毡毯,矮几上放几样精致点心。
一个锦衣雪裘,目如点漆的孩子漠然地看着他,只是片刻,便好似厌倦了一般移开了视线。他怔怔地看着李简依偎郑后身侧,一丝嫉妒与自怜如同藤蔓攀爬纠缠,难解难分。
他伴着李简长大,渐渐成了巢山众人口中备受恩宠,倚势弄权的佞臣。人们传言,李简对他言听计从。只有不栖心中清楚,李简从来我行我素,他只不过是善于揣摩李简心意而已。
巢山一些重臣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几番打压陷害。李简虽然对他多有回护,但也曾为安抚人心判他杖刑,为警示僭越而将他关入水牢。
不栖表面上安之如饴,忠诚恭顺,心中一点暗念却在疯狂生长——终有一日,他要将李简生死握于手中,他所经受的苦痛屈辱,定要李简一一亲尝。
这个念头想来甜蜜,若要成真又谈何容易。巢山王权,固若金汤。而乌衣势众,自己一只白鸦又能掀起什么波澜。若是事败身死,便再也见不到让他恼恨彻骨的李简了。
或许没有那件事,不栖终身也不会叛出巢山。
那一日,他故意将李简亲手挑拣,准备送与博望公长女湖裳的红珊瑚头簪掉落莲池之中。李简震怒,他匍匐于地,慌乱中称自己有更好的灵物相替。
不栖随后潜入深山,捕捉罕有的玉虫,装入锦囊。
李简见了这种蛸翅金碧,如同翠鸟孔雀毛羽的小虫,微微皱起眉头。
不栖从旁道:“唐人女子多用此虫做头上簪饰。更妙的是,玉虫只在朱槿花心中,与爱侣相依相伴。唐人因此传言,若得此虫,必获心上人倾心爱慕,誓言无改。”
李简听罢,将锦囊收入怀中,唇边一抹浅笑,耀目之极。轻声道:“正好送与湖裳。”
不栖悚然一惊,自睡梦中惊醒。窗外,月明中天。
他时常梦到这个片段。李简粲然一笑,却让他心中大痛,自觉于巢山再无立足之地。
他盗取火浣衫,以为李简定会恨他入骨。谁知自己被捉回巢山后,李简并未治罪,还纵容自己再度逃出。或许,自己在他心目,便是这样无足轻重。
不栖眼神空茫,口中喃喃:“李简,这次我不是夺你爱物,而是要谋你巢山。”
☆、昌邑王
南白璧站在揽月阁上看尉迟璋在武场习练弓箭。
他娴熟地搭起羽箭,勾拉弓弦,箭矢如电,疾射而出。动作如行云流水,煞有介事,结果却大失准头,噗地一声钉入土墙。
尉迟璋又架起一只箭,却又再次射偏,不仅没有沾到箭靶,还从捧着一盆清水与他洗面的婢子冰裁身前擦过。
冰裁惊叫着将铜盆扔到一旁。水花四溅,花容失色。
尉迟璋心中尴尬,面色却也不变,镇定道:“不用特意送水前来,我自到井边清洗。”
冰裁腹诽:郎君这两日心不在焉,飞箭舞枪,好不惊险。若不是斗草输给那班姐妹,她怎会接下这等差事?”
这边婢子负气跑走,那边尉迟璋又从木架上拿起长戟,耍弄起来,掀起漫天的烟尘。
南白璧于阁楼上叹了口气。她曾想过,待尉迟璋长大成人,定要为他讨上一房德容、出身皆相配的娘子。即便新妇生就一副如同……鼠狼精一样的妖媚性子,她也有手段可以拿捏管教。
儿子渐渐长大,却只是醉心弓马将兵之道,于男女□上偏生少了一根筋,不曾显露一分兴味。她便有些担心忧虑起来,暗暗期盼他快些开窍。谁想到,今日儿子竟会为了一只乌鸦精神魂颠倒。
方才跑掉的婢子冰裁,此时又袅袅娜娜地现身,引着一人走了进来,喜笑颜开道:“郎君,三郎来了!”
尉迟璋手中长戟落地,大步迎上前去。
李莫身上是常穿的那件黑袍,肤色耀目,笑容扎眼,口中道:“睡过头,来得迟了。”
尉迟璋面上尽是湿亮汗水,淡淡道:“不打紧,这几日生疏了武艺,正好趁机习练。”
李莫不自觉地别开目光:“无论如何,让你久等,是李莫过错。我新近买下一艘画舫,今日便做个东道,请阿璋同游曲江。”他说到此处,刻意压低了声音,却禁不住眉飞色舞,“还有两位教坊娘子作陪!”
南白璧在阁楼上看得清楚,儿子闻言便沉下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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