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草草葬了娘亲,身上的银两全都花光了。附近的人一见他娘亲死了,连他那间漏水的小茅屋也给抢去。」李蔑站起身抬头看向雕梁画栋的楼顶,遂垂首抿嘴踱步,「他流落街头,连街边的流浪犬也看不惯他的可怜样子,给他找野鸟野猫的尸体一同分食充饥,最後他遇到肯收留他的人,却又被那人的主人赶走,送到花烟馆为妓,在奴印上黥下妓印。」
他转过身来看著徐大夫,挑眉一笑,「我想之後的事,你应该知道了。」
「你……你是大皇子?」徐大夫瞠目问。
李蔑淡笑不语,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任寒风吹起他的长发。他随手把头发拢在身前,露出颈後混乱却醒目的黥印。
「我本不该回到这里,可是我怕啊……」他低下头去,手紧紧抓住窗台,「我怕寂寞,依恋他给予的温暖,就算知道他是与我同父所生的亲弟,我也不舍离开他。每每见他真心待我,满腔柔情,我的心就冷不下来,向他依靠。我这样……是不是很厚颜无耻,很自私?」
他转过身来,嘴边淡淡噙著一丝笑意,淡道:「我怕他唤我蔑儿,每听他唤一声,心也跟著动摇怦然,你可知道,『蔑儿』是娘亲出了宫之後给我起的小名。以前在花烟馆不论恩客怎麽叫唤,我亦冷心冷情,所有笑容都是假的,唯独澐肇能让我动心,让我真摰坦诚。」
「殿下……」徐大夫起身两手一揖,无奈摇首。
李蔑轻笑上前,把他扶起来,笑说:「这个称谓早已跟李澐别和傅皇后一同葬送於皇宫之中,如今世上只有一名唤李蔑的妓,不……连李蔑也要在世上烟消云散了。」
「殿下的毒只要细心调养——」
李蔑摆手打住他的说话,颦眉笑语:「算罢,我自知毒已入心。只求死前能再见澐肇一面,殁了之後,能葬於娘的墓侧。徐大夫可应了我?」
徐大夫眼眶发热,捉紧李蔑纤若柔荑的手,哽咽说:「好,好……」
「我累了……」李蔑频频眨目,每眨一次,眼中的神彩便黯下一点。
徐大夫见状知晓这是汤药起效,小心翼翼扶李蔑走到床边,宽衣躺下。刚帮他盖好被子,已见李蔑不胜安神药效沉沉睡去。
他看著目合眉垂的李蔑,心里不由一疼,要知道,他所煎的药乃毒多於安神之效,如今李蔑喝过汤药不久便觉困顿,明显是体虚神亏、药石罔效、油尽灯枯之状。他摇摇头,伸手落下绑在床柱的床帐,收起药碗走出房间。
甫一开门,一人挡住他的去路,抬首一看,便见乐渊岳面色凝重地站在他的面前。
☆、红尘弄 28
乐渊岳负手站在药居的正厅,身上的战甲彷佛重了几分,沉沉压住他的胸口。他仰首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沉声问:「蔑儿究竟尚有多少时日……」
站在他身後的徐大夫一脸哀戚,拱手答道:「恐怕不过十日。」
乐渊岳拧眉悲叹,负在身後的手不禁攥成拳头,紧得筋骨分明,指节发白,甚至发出骨颈错接的声音。
「少爷,你回去军营吧,老夫会歇尽所能让公……让大殿下亲见你登基之日。」徐大夫一揖到底,又说:「上次少爷为了大殿下动怒伤了武大人,大殿下虽没言明,但却不时问老夫你与武大人在军中之事,若他知道少爷在临战之时回城看望他,他定会忧心不已。」
「莫叫他大殿下,他不喜欢听。」乐渊岳垂首下来,缓缓睁开浸沉在哀伤中的双眸,「今天之事我不想旁人知道,你明白了吧?」
「是。」
徐大夫看著他转过身来,在他身边擦身而过,本以为他听劝回营,却不料他那踏出门槛的步子却往李蔑的卧房而去。
「少爷……」他忍不住提醒一声。
乐渊岳顿足默然,遂轻握腰间系著玉佩的剑。
「我再看蔑儿一眼便会回去。」
挑开暖帐,一张苍白的脸与瘦削的身影映入眼帘。
乐渊岳静静坐在床沿,伸手轻理床上人的长发,大手沿额抚至脸颊,微凉的触感与轻浅的呼吸刺痛了他的手心,擘指抚过李蔑被极毒所染的朱唇,眉头不由一皱再皱,紧得难以舒开。
「蔑儿,真正自私的人不是你,是我。就算知道你是我的兄长,我仍装作懵然不知,只想把你留在身边。不论你叫什麽名字,我今後只会唤你蔑儿。你是我的蔑儿,我一个人的蔑儿。你要好好活下去,看我夺回本该属於你的江山,看我与你的新家,与我相守一生。」
他解下宝剑上的红玉,抽出李蔑盖在被下的手,把玉佩放在他的手心,用两手紧紧包住。粗糙的大手渐渐捂暖他的纤手与暖玉,乐渊岳弯身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颊侧,轻轻厮磨。
「你知道吗,这块玉自我出生便一直带在身上,从未离身,它跟你的玉是一对的,如今我把它赠你了……」
乐渊岳轻吻他的手指,神色悲痛,「我会带你的玉上战场,让你与我一起夺回这片江山。」
他把李蔑的手放回被子里,俯身在他的额上落下一吻,未几又觉不舍,遂吻上他的唇瓣,直至他的双唇添上他的温暖方离开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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