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李仁念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加入这个逃亡之旅。
深更半夜被人扰了清梦不说,一开门就让他回想起了三年前的场景。看着那个莽撞的小子又一次抱着半死不活的人闯进自己的药庐,李仁念只想一刀除了这个祸害。
只是那人儿已经成了自己的小师弟了,于情于理都要先救了再说。但是这一次……
“你小子怎么搞的?现在摆出一副担心的要死的样子给谁看啊,早知今日,你就不知道待无忧好一点么?你非得把人逼死了才知道后悔么?”
面对李仁念劈头盖脸的一阵大骂,有珏反而精神为之一松,露出了笑脸。李仁念现在还有心思骂人,说明了无忧不是无救啊。
总算,他抱着殉情的决心,拉着无忧在鬼门关逛了一圈,偷得了一线生机。
马车下了官道,不免颠簸了起来。
有珏担心无忧受到颠簸之苦,将无忧小心翼翼地抱在自己的怀中,呵护备至。李仁念看了,一阵唏嘘。
李郎中念及无忧的伤势,不忍他多受苦痛,特地在药中掺了大剂量的安神药。但纵是如此,无忧睡得也不安稳。无忧的眉紧蹙着,微干的唇似乎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有珏担忧地望着神智不清的无忧,心疼他的不安,却又不知如何去安抚他。他的无忧,神智错乱的时候乖巧听话,意识清醒的时候只会对他处处抗拒。他的无忧,单薄如此的无忧,在他的面前从来不愿显露自己脆弱不堪的模样。无忧,有珏不懂无忧,有珏只是单纯的喜欢着无忧。
有珏看到了无忧的怨恨,对过去的怨恨。以为离开,是他唯一能为无忧做的,却不想无忧在他离开之后,竟又跌入另一个泥淖之中。
“无忧,我该怎么做?无忧,我能给你幸福么?”
有珏带着无忧投奔了去年已经搬到杭州定居的宋博宽。
多年的老友看着落魄的故人。心思深沉。
一年前,宋家被倒卖私盐的户部尚书连累,险些锒铛入狱,真是飞来横祸。宋博宽本能地想到蒋琛齐,却不想去蒋家求援时,蒋琛齐竟然罔顾二人多年交情,为明哲保身而不愿在溺水之中拉他一把。好在在宋家送出了大半家财之后,总算打通了上下关节,销毁了所有对宋家不利的证据。只是这一番下来,却也看清了所谓挚交的真面目,为此,宋博宽劝了老父搬离了京师。只是一颗看透了世人的心,怕是再难相信所谓的朋友了吧。
不想沾惹是非。但本想狠下心来的宋博宽,看着邢有珏诚挚的目光,竟只能无奈地招来管家,安排下他们的吃住。
有珏并不是一个察言观色的好手,满心满意的都是对无忧病情的担心,哪里还在乎屋子主人的态度?李仁念察觉其中不太热情的待客之道,也无意去提点直肠子的有珏,他的任务只是救活他的小师弟,不是么。所以,很自觉地就厚着脸皮跟着有珏霸占了宋家一隅,到了饭点,也会很不客气地去厨房自行取饭。
那些都不是重点。无忧的情况很不好,昏昏沉沉,间或睁开眼睛,也眸光混沌,大约连对眼前喂药的人是谁都不甚清楚。无忧的身体忽寒忽热,时睡时醒,竟然在如此悉心照料下,还病重如此,李仁念第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怀疑。
而一旁,衣不解带地守着无忧的有珏,直接就是满眼不信任地看着李仁念。一连又请了几个郎中,哪知道全被李仁念几句话给骂走了。医术不济,不敢丢人现眼啊。
“邢有珏,你请再多人也不中,无忧的伤口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所以这病不在表,而在心。我想你也清楚,无忧当年已经落下病根,要是复发也是在情理之中。你跟我说实话,这次你有干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了,居然逼得无忧要咬舌自尽?”
有珏守着又陷入昏睡的无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想了很多。三年前无忧浸在血泊中的模样,不知不觉就和现在无忧虚弱的睡颜重叠了。精致的面容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有珏不喜欢如此没有生气的无忧。这样的无忧总是在无形中纠着他的心,让他陷入似乎自己随时都会失去无忧的恐慌之中。
原本已经决定放手,有珏想着只要无忧还在阳光之下,即使再不舍,他也可以远远地守着他的一点一滴,在思念中感受到幸福。可是,他万万想不到,无忧竟然会陷入生死堪忧的境况之中。他又错了么?
家不成家,有珏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年少之时,无忧冰雕玉琢般姣好的容貌便深深吸引住了有珏的目光,只是无忧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每每都令他望而却步。不明白内心情感的他,在宦彩心刻意培养出来的敌意之下,终是一错再错。
他顽皮,他恶劣,也不过是小孩子吸引目光的笨拙手段而已。天知道每一次他都会偷偷注意无忧瞥向自己的目光,尽管那目光冷淡得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但是有珏还是每一次都会不可避免的紧张。
然而,在那个关系微妙的邢府里,有珏不可能,也不愿表现出来自己对无忧的在意。久而久之,随着他越来越久地跑到府外鬼混,甚至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对无忧过分的在意,就连那一天,有珏看见无忧同大哥的□,有珏也没能反应过来,他其实只是嫉妒了。
在搞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情况下,伤害了自己最爱的人。本已不可饶恕,有珏更恨自己竟然忘了自己对无忧的承诺。因为家逢巨变,有珏的脑子里好似被塞了一团乱麻,甚至忘了自己爱着无忧的初衷。怀着歉疚,居然就那样丢下了无忧,岂不就是任无忧自身自灭么?即使当初自己真的是以为无忧是功成名就,完全不需要自己了,真的是想要放手给无忧他一个新生的机会。
可是,连无忧的处境都不甚明了的他,凭什么说给无忧新生?说着爱,却连基本的关心都没能做到,凭什么说爱?有珏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邢有珏,都这时候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心病还需心药医,你什么都不愿说,我怎么能对症下药?”
“我不知道,不是我……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其间,你也知道,无忧从来没有清醒过。”
“那你为什么要乔装、混入商队连夜出城?你们是得罪了什么人么?别把我当傻子,我不问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
“……”
“我都不闻不问就跟着你们来到了杭州,你还有什么不能跟我坦诚的?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得罪的人肯定来头不小。你就告诉我你了解的大致情况好了,我要确定无忧是不是自己不愿醒来,才能对症下药。往往当局者迷,说不定你同我谈谈,还能解了你自己的困扰。”
“李仁念……”
“怎么说我也大了你一轮多,我见过的世面比起你可要多上好几圈。就算我不能帮得上你什么,但至少我还能给你一些建议。”
“不是,我真的不知道。无忧那么美,被他吸引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我不知道,那个人与无忧本来相处融洽,我不止一次地瞧见无忧在那人面前露出自然而然的笑意,我不明白那人怎么会突然就转了性呢。”
“你是说他突然就强了无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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