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留了。
现在刘海都让风吹起来,被宫隽夜朝后一拢,他用凉丝丝的手心贴着我的额头,很舒服。
他嘴上问费娜,眼神却是向着我,唇角好看的提起。“听起来不错。”
我眨了眨眼,睫毛戳刺着他手掌的外沿,后颈枕着高度正好的椅背,仰头看他说:“要试试吗?”
宫隽夜是全力支持我做音乐人的,这点我非常肯定。他是不希望我去当明星。诚然,我当不了是一方面,他没嘲笑过我异想天开,这却是他在最初的最初就准确对我传达过的意愿,或者说是请求。立场相当坚定,好像把本不用管的我的事也通通揽到自己身上一般,让我不禁胡乱猜测他是不是曾经吃过哪个明星的亏——他这样的人,有过类似的情史用不着意外。
但听闻此事的费娜女士却机智的否认了。
“是不想看见你被其他人喜欢呗。”
她冷哼一声,活灵活现地表演了她能想象到的情景,“万一你红了,我说万一,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你,每天有一群十三四岁的萝莉粉高喊着‘夏息我要给你生孩子’,我看他绝对气得分分钟杀人全家。也就你没心眼儿了,相信他是怕你放荡不羁爱自由受声名所累……是嫉妒啊。男人都这样,都用直肠思考。”
“……”
我:“姐,为什么是直肠?”
“……大概是‘直’?”
我说,容我回去考虑一下吧。
暂时不想有什么定论式的表示,我和宫隽夜回了家,没再提关于音乐方面的事。
健身房里他陪我练泰拳。从去年冬天最冷的月份开始,大雪封路不方便跑步,他就在家教我打泰拳,刚接触的时候我问他有什么技巧或是诀窍,他耸肩说没有,打到死就可以了。
我说,讲道理,那你怎么给我当陪练?
他想了想,说,别打脸就行。
做完热身,他将一副陈迹斑斑的旧拳套丢给我,自己双手戴着防护板,呈标准的防御姿势挡在脸前,上方露出两道笔直的眉,被说话时的细微表情所牵动,黑漆漆的瞳仁里像是浮了层汗似的水汽,在格挡的空当里望向我:“为什么当时没下决心呢。”
“还不到时候。”
我单手出拳,单调而不讲套路,次次命中目标,又不想真正地击中他,心想万一再有个什么闪失碰着头了脸了,不知道谁心疼。
他挡下我一记横踢,那双眼眨了眨,微微勾作笑的弧度。
“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我又出一拳,“有把握成功的时候。”
“假如以你的衡量方式为准,”他稳稳接了那一拳,脚跟都分毫不挪,“那得默默无名的被埋没多少年啊。”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翻唱,要写歌,是想从反响中试探自己的实力?”
“我想被人听见。”我垂下双手,汗水从眉角滑落,“可我总觉得,不够。”
“哪怕参与了也是陪跑,总有我无法超越的人在,你知道……我不能永远碰运气。”
我不是怕输。
我是怕明知道不一定是那几千几万分之一,就算拼尽全力,却还是要强颜恬退的去接受失败。
一个小时后,我累得坐倒在地,T恤浸透了汗全贴着脊背,靠在墙上兀自喘了会儿气,他走过来拎起我,塞给我一瓶苏打水。
“去。”我堵着瓶口含混地说。
“嗯?”
“我是说。”
喝光了的空瓶在我手里拧成麻花,才刚被宣泄一空的力气仿佛又疯涨回来,我绷紧了一张脸,只翘动嘴角,用拇指在脖子上平平一划,朝他做出“杀”的手势。
“管他能不能行。”我说:“打到死为止。”
大二开学的第一个月,我以每周录一首歌的频率把迷你专辑的曲目给凑齐了,在国庆假期的时候弄了身份证扫描件和demo,一封邮件发到了JOAH官方的申请邮箱里。
大概是想图个好彩头,我用了写给宫隽夜的那首歌,《告白》。
当那张专辑被冷落了将近一周,总算等来第一条评分和留言的时候,我便放心地把软件从手机里卸载了,专注写下一首歌。
直到十一月底。
十一月正逢我喜欢的歌手发了新专辑,沉寂两年半的回归之作太让人期待,一发行就好评如潮,原本在这方面没什么癖好的我一狠心就花了三个星期的生活费买了唱片,还换了副音质好点儿的耳机,这热血和阔绰的背后必然是大口大口的西北风——卡里的钱我攒着没花,毕竟它的意义等同于老婆本,不到生死攸关的时刻我一分都不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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