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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

父亲先昏迷再手术，跑前跑后，就只看到程寞一个人，如今脱离了危险，卧床期间每天的个人护理，擦擦洗洗，还是只见一个人，连主管医生都替她担心，问她家里还有没有别的人可以换换手？

父母双方的兄弟姐妹都年近古稀，第二代又隔着太远往来稀少，这事程寞真指望不上别人。如今林岚问到日常护理事宜还真是问到了点子上。

“我是在请护工，拜托了护士长，只是现在还没有着落。”

“为什么？”

程寞红着脸说“我想请个男护工。”

“死脑筋！”林岚笑着啐了她一句，“都什么时候了！尽担心些没用的！”

林岚的办事风格是只抓重点，程寞则心思细密非要寻个万全之策才行，这也许与性格和职业有关，林岚只得把她抛到一边，亲自张罗这事，半小时一名护工就来到了程父的床前。

当晚护工干脆利落地给程父擦洗了一遍身体换上了干净衣服，程父一脸舒坦的神色，先前担心父亲会抵触的林林总总一件也没发生。

程寞松了口气，不得不钦佩林岚做事的大气，终于可以睡一觉了！想着就感怀起来，觉得林岚是她生命中的守护天使，总能适如其时地出现在她面前，有她在没有什么事可以被难倒！

当晚程寞住在林岚家，睡前聊起论坛上有个爱插科打诨的天使话多，问是不是她？林岚含而不露，眨眨眼睛说：“你猜！”

往后，林岚虽然没敢在程父面前出现，可照顾却是无时不在，煲汤、打点、跑腿，样样做得天衣无缝。经过悉心照顾，程父的身体康复迅速，除了语言稍迟钝，走路略迟缓，没有出现程寞所担心的开颅手术后遗症。

二十天后程父出院，那天，林岚依然没有出现，她一个人站在远处，目送程寞将父亲载走，面带微笑。

林程短暂的同居生活也就此结束。

显然开颅手术一点没有影响到父亲的记忆力，自他清醒以来，对女儿便运用起冷暴力，不理不睬，出院在家但凡表达也都言简意赅，两个人一天说不上十句话。

因为担心二程的日常饮食，林岚颇费一番心思，专门从网上下载了一些中风食谱，打印了厚厚一本彩色资料，并叮嘱程寞一切以父亲的健康为要，禁止食堂用餐。中风食疗以清淡鲜蔬为主，起初程寞按菜谱制做，抱了三日新鲜，到也有模有样，两周后她开始厌烦，一个月后发展到厌食。

事情的导火点是休假期间医院的一个慰问电话。除表达对程父病情的关心，还透露了一个信息，说近期有个重大学术征文活动，国际级别，本来她是最佳人选，现在家中有变，恐怕俗事缠身，再没时间收集整理资料，看来单位这次将无文可递了。

挂了电话，程寞便开始烦躁，又无处可说，只能发短信抱怨，对林岚说：准备要一整天，吃却只需半小时，太浪费时间了。

看着程寞的短信林岚不禁发笑，程博士将做饭看得如同洪水猛兽，是没指望能出师了，安慰一番后她打了个电话到家政中心，物色了几个保姆，一一筛选鉴定，一位五旬妇女被她指定给了程家。

林岚选中的这位保姆，早年丧夫，一对儿女都在读书，女儿今年面临毕业，儿子刚入大学校门。为了能多挣钱，她离乡背井打各种短工，受得苦，吃得亏，口碑一直不错。此次跟随考入上海大学的儿子来沪，林岚看她手脚勤快，既不多事又烧得一手好菜，遂跟她私下定了个协议，吩咐她跟谁也不能说，除程家付的薪水每月自己另给她一千元，任务就是陪聊天，逗程老爷子开心。

保姆阅人无数，不相信如此单纯的好事，以为林岚话中藏话，直言不讳自己是清白之人，只赚清白钱，林岚知道她曲解了自己的用意，便将程家的情况详细介绍一番，让保姆放心做事。

多挣的一千事儿真只是聊天？保姆虽不尽信却也先允诺下来，准备见机行事，大不了退钱拍屁股走人。来到程家眼见为实，果如林小姐所说，雇主事不多，要求也不高，并且待她客气有礼，方才安下心来。

起初几天保姆看父女俩都不怎么说话，特别是程父对人总板着一副脸，以为那是他的怪脾气，心想不能小看这一千元聊天费，出此高价大概不好挣。可等小程一正式上班，程父活脱脱换了一个人，竟主动问她是哪里人，家里的情况，孩子听不听话……一天两天眼见程父就是个乐观豁达之人，心生的芥蒂慢慢消除，自然而然聊天的范围宽广了许多。程父经常提起年轻时的丰功伟绩，保姆大字不识一箩筐，迫于生计见识都在田间地头，几时有那般眼界，听闻时便一脸崇拜向往神情，程父十分受用，自然说得更加绘声绘色。

慢慢地保姆瞧出了这家人的有趣之处，尤其是程父，女儿不在和在时，完全是两个样子，心情再好再滔滔不绝，只要女儿一回家便又板着脸，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样子。在保姆看来，程家女孩无论脾气模样学识都称得上万里挑一，她不明白，老头子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可她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现在还不是问的时候。

阳台上的那些花由于住院期间无人打理，枯的枯死的死，就连那盘铃兰也被程父打发保姆丢了。对于程寞来说，目前是最难挨的时期，父亲的身体让她只能一而再三地采取顺从的姿态，早知道会是如今这样的结果，还不如听林岚的继续当地下党，现在这情形还不如当初，每天两点一线，在家时连电话都不能随意接，更别提外出约会。两个人渐渐没有了二人世界。

屋漏偏逢连夜雨。永嘉地产资金雄厚，一口气在市郊标得三宗地，况英放话，将于年底前先后开工。白易高调走到幕前，担任副总经理，专门负责上海房产事务。

之前白易隔着千山万水，纵然会寻些理由接近林岚，偶尔说些暧昧的话，林岚都以化骨绵掌抵挡过去。

而今于公于私，永嘉都向林岚抛出了橄榄枝。好比击鼓传花，在自己手上叫停，真让她无处可逃。

☆、第 93 章

九十三

随着房地产金九银十的到来，林岚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加班与出差如同家常便饭，国庆七天假，林岚不在沪，去了香港，回来时又赶上程寞出国参加世界眼科大会。

“寞寞，我喜欢你出差，虽不在身边，感觉却更近了。”连着三天，程寞从西班牙打来越洋电话，两人丝毫不在意隔着的时差，几乎不分白天黑夜都有精神和话题。

“我准备提前一天回国，我们好久没在一起了，真想你。”

“不告诉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