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中,解决了混进考场问题的天香,又开始想绍民。可是她去冯府找过,管家说绍民已经十几天没回府,一直吃住在兵部衙门。天香开始从想念转为担心,担心绍民会不会累到。吃的好不好,睡的怎么样。天香有种强烈的念头,非常想见绍民一面。可她还不至于放肆到,跑到兵部把绍民揪出来。于是她跑到了坤宁宫,皇后张嫣颇感意外的道:“天香妹子怎么突然间跑来给我请安,真是少见呀!”天香拉住张嫣的手道:“皇后嫂子,你就不要取笑我了,香儿有事求你。”张嫣明知故问的道:“哦,妹子有什么事求我?你那里不是有个神通广大的驸马吗?”天香撒娇的道:“我就是为他的事来求你的,皇帝老兄派给他那么多事。我都半个月没见到驸马了。皇帝老兄也不怕把他累着。求求皇后嫂子,去跟皇帝老兄说说,让驸马歇几天吧!”张嫣嬉笑道:“哦,原来我们天香长公主是心疼自己丈夫了,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冯相了吧,这刚几天呀!你就受不住相思之苦了,羞不羞呀!”说着便伸出手指刮了刮天香脸。
天香脸色绯红的道:“嫂子你尽管嘲笑我吧!可是这个忙你一定要帮我。”张嫣笑道:“好了,不逗你了。皇上说了再过几天,文武科考的前期准备一完。剩下就等文武举人进京报名了,到时候冯相就闲下来了,让他好好陪陪你吧!”“真的吗?”天香道。张嫣答道:“真的,你就回去等着吧!”天香从皇后那里回来后,就天天掰着手指数着日子。五天后的上午,杏儿匆忙跑了进来,喜悦的道:“公主,您看谁来了?”天香抬头一看,只见冯绍民手里提着一捆甘蔗,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天香大喜,马上奔到他身前,略带责怪的道:“你还知道来看我呀!”绍民笑道:“我不看你看谁呀?我去看别的女人你干吗!”“你敢?”天香微怒道。绍民假装害怕道:“不敢,我这不是一忙完就来看公主了吗!哝,还给你带了甘蔗来。”天香接过甘蔗,抽出一根,咬了一口道:“真甜,算你还有良心。”绍民笑道:“今天绍民好好陪陪公主,公主想去那里绍民一定奉陪到底。”
天香喜道:“那咱们出宫玩儿吧!”“啊,又出宫呀!”绍民为难的道。天香不服气的说:“什么叫又呀!我都好久没出宫了,都快把我憋死了!怎么你想反悔吗?”绍民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好吧!真拿你没办法,走吧!”于是天香又打扮成闻臭的样子,两人手拉手的来到了宫外,一出宫天香就像出笼的小鸟一样,高兴的在大街上又蹦有跳,好不开心。看见什么都想买,拿完了就扔给绍民,绍民只好一一给钱。绍民刚刚领到手的俸禄,眼看着一点点的减少,心中暗暗叫苦。天香瞥见他那一脸的苦像,就没好气的道:“怎么,给本公主花钱心疼了,回去还你就是。不用苦着张脸,快笑一个看看!”绍民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了一点笑容,接着道:“给闻大侠花多少钱我都不心疼,可是你一叫我丈夫,我就得付帐(夫丈)。我府里的下人们,和他们的妻儿老小都指着我活着呢!我得给他们留点儿工钱吧!”天香笑道:“就你理由多,好了,本大侠发慈悲,不买了。”绍民松了一口道:“多谢闻大侠!” 二人正在说笑间,绍民忽闻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不由得寻声望去,这一看真是让他喜出望外。只见喊他的是一个绿袍青巾的红脸男子,正是自己结拜的二哥陈王廷。旁边还站着身穿粗布麻衣,扎巾剑袖的大哥李自成,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可是自己不认识。绍民一把拉起天香,跑到李自成和陈王廷跟前。倒身下拜道:“小弟冯绍民,参见二位哥哥。”陈王廷和李自成大笑着把他搀扶起来,齐道:“好兄弟,快起来。”陈王廷道:“我说是你,大哥还不相信。”李自成摸着自己的胡子笑道:“离的远,一时没看出来。”绍民道:“大哥,二哥。你们怎么会到京城来的?”陈王廷笑道:“咱们分别以后,我就找到我四弟了。本来想回河南老家,可半路上看到皇榜,知道皇上要选武状元。我在家乡中过武举人,所以到京城来应考。没想到又在来京城的路上碰到了大哥,所以就一起来了。”
这时,旁边一个十五、六的男孩儿,跳到冯绍民面前道:“若廷见过冯三哥,常听我二哥说起您。”绍民打量着他,这是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儿。一张白净的脸上,两只清澈的大眼睛,叽里咕噜的转动着,透着十足的顽皮和机灵。如果不是陈王廷说是他四弟,绍民还真以为他是女拌男装呢!绍民看着他笑道:“若廷,这次跟你二哥来京城,想不想考个功名呀?”陈若廷笑道:“我就是来考试的,我二哥考武状元,我考文状元。”忽然,陈若廷的眼光,落到了天香的身上。于是便向绍民问道:“冯三哥,这位姐姐是谁呀?”绍民道:“哦,她是我的内子。”陈若廷喜道:“原来是三嫂呀!没想到冯三哥这么年轻就娶妻了。”陈王廷也道:“就是,都赶到我和大哥前面去了。”绍民笑道:“难道大哥和二哥,就没有心仪的女子吗?”陈王廷道:“还没呢!也许缘分还没到吧!”李自成也憨厚的笑道:“我穷光蛋一个,那家姑娘愿意跟我呀!”陈若廷却从一边,拉过一个粉衫女子。顽皮的笑道:“谁说二哥缘分没到,这不就是吗!说不定很快就变成二嫂了呢?”陈王廷瞪了弟弟一眼,斥责道:“臭小子,别胡说。”那女子早已羞的低下了头,绍民看那女子眼熟,好像在那里见过。 天香看绍民盯着那女子看,便又打翻了醋缸,没好气的道:“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了!”然后转头对陈若廷道:“喂!小鬼,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陈若廷笑道:“三嫂虽然女扮男装,但举止动作,一颦一笑间,小女儿家姿态尽现。我要是再看不出来,那不是白活十六年了吗?”绍民突然一拍脑门儿,对那女子大悟道:“姑娘可姓王,双名一帆。”那女子惊讶道:“公子认识我?”绍民道:“我以后再和你解释,姑娘快回家去吧!王阁老都快急疯了。”王一帆闻听,言道:“多谢公子告知。”说罢便向家中跑去,边跑边喊道;“陈大哥,我家住城南的十字大街7号,有事来找我。”陈王廷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眼中充满了不舍与留恋。李自成笑道:“二弟别看了,都没影儿了!”绍民也道:“看来二哥要是中了武状元,再娶了王小姐。那人生四大喜事中,二哥一下就占了两件呀!不,是三件!真是大登科后小登科呀!”(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
陈王廷窘道:“二位兄弟别取笑我了,八字还没一撇呢!”然后马上转移话题道:“三弟怎么认识王姑娘的?”绍民笑道:“我是受人所托,见过画像,帮助寻找而已。”陈若廷插嘴道:“咱们别站在大街上聊呀!我都快饿死了。”绍民大笑道:“对对对,各位都请到小弟府上吧!你们在京城的所有费用小弟包了。”陈若廷拍手道:“冯三哥真是仗义,二哥我们又能省下一笔钱了。”陈王廷瞪了他一眼,转头向绍民道:“这不合适吧!我们还是住客栈吧!就不打扰三弟了。”绍民道:“那能让你们住客栈呀!二哥再要推托,就是看不起绍民了。”说着就连拉带拽的,把他拽到了自己府上。所有人都进屋了,唯有天香站在门口,迟迟不肯进来。绍民对陈王廷他们说了句‘等我一下’,便走到天香跟前。见她一脸愠色,知道又在怄气了。于是便把她拉到门后道:“我的姑奶奶又怎么了?”天香怒道:“你自己心里清楚!”绍民道:“我大哥他们来京城,无亲无故,就认识我一个人。我当义弟的,总不能让他们住客栈吧!”天香委屈的道:“可是我们都好多天没见面,好不容易见到,不知你从什么地方又冒出个结义兄弟来。你答应我……”绍民打断她的话,哄道:“我答应你,过几天把他们安顿好就去陪你,好不好!”天香嘴撅的老高,不高兴的道:“哼,你又哄我!”绍民笑道:“我是说真的,公主是世界上最善解人意的女骇儿了。乖,听话,先回去吧!”这招还真有效,天香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笑道:“好,我再信你一回。”绍民笑道:“这回高兴了,瞧刚才你嘴巴撅的,都能挂个花瓶了。”绍民派人把天香送回了皇宫,转身来到屋里道:“让各位久等了。”李自成道:“弟妹好像不高兴了。”绍民道:“没事,她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陈王廷奇道:“三弟和弟妹不住在一起吗?”绍民抱拳当胸,正色道:“二位哥哥,请恕小弟隐瞒之罪?”陈王廷疑惑的道:“三弟此话何解呀?”陈若廷若有所悟的道:“莫非冯三哥就是人人称颂的,当朝驸马冯绍民冯相爷。”绍民笑道:“正是,因为出门在外,不宜暴露身份,还请大哥、二哥恕小弟不告之罪。”“三弟言重了,出门在外,理应多加小心。谈不上罪不罪的,贤弟不必介怀。”陈王廷豁达的说道。李自成也粗声道:“对,二弟说的对。我虽然不喜欢那些狗官,但是我在来京城的路上,满耳朵都听的都是老百姓夸你的话。所以三弟一定是个大大的好官。”陈若廷也道:“是呀!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呢!没想到还真是冯三哥你,这回我和二哥的文武状元,可是十拿九稳了。”
绍民笑道:“绍民正是此次武考的主考官。”陈若廷惊讶的道:“真的,那二哥你的武状元就算提前到手了。”陈王廷微怒道:“臭小子,你想让三弟徇私枉法吗?那不和那些狗官有什么区别。”陈若廷吓的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了。绍民忙圆场道:“二哥莫要动气,若廷只不过说了句玩笑话。绍民一定秉公处理各考生的试卷。”接着又道:“好了,离考试还有一段时间,你们就安心在我这里住下吧!”陈若廷突然‘啊’的一声叫,接着道:“冯三哥是驸马,那刚才那位姐姐,岂不就是公主了。”此言一出,众人愕然。没想到堂堂公主竟然女扮男装,在大街上大声说笑,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绍民只有尴尬傻笑的份儿了。
(三十九)
公主府中又传来了一阵叫骂,“死驸马,臭驸马。又诓我,说好几天就来看我,这都十天了,本公主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冯绍民,大骗子,臭男人。”骂罢,把绍民送的甘蔗,往地上一掷,呼呼的运起气来。不用问又是我们的天香公主,在大发雷霆了。杏儿道:“公主您消消气,这驸马爷也真是。人家都是重色轻友,咱们的驸马爷是重友轻色。”正说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天香耳边响起。“早晨起来,我连打了两个喷嚏。原来是公主正在骂我。”绍民微笑着,跨进了天香的房门。还没等他站稳,猛然感觉迎面飞来一物,绍民赶忙伸手接住。还没看清是什么,‘嗖,嗖’又是两个。紧接着一个‘滚’字,钻入了绍民的耳朵。绍民望着手中的三根甘蔗,做好了迎接雷烟火炮的准备。
绍民走到天香跟前,把甘蔗放到桌上道:“这么好的东西,不吃你也别扔呀!真是报谴天物。”然后凑近她道:“姑奶奶,又谁惹到你了?”“你!”天香怒气冲冲的道。说罢一个巴掌抡过来,幸亏绍民早有准备,闪身躲过了。天香见没打中,心中更气,越想越委屈,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绍民见状,心有不忍。于是蹲下身轻拍她肩,轻声道:“公主是怪我来晚了,可是我大哥他们好不容易来趟京城,我总得带他们熟悉一下环境,游览一下名胜古迹吧!尤其是若廷兄弟,正是小孩子心性。难免贪玩了一些,所以耽误了时日。不管怎么说,还是绍民错了,我向公主道歉。”天香抽泣着道:“别理我,去管你的兄弟吧!”绍民道:“我是驸马,怎么可以不管公主呢!”天香道:“这样的驸马不要也罢!一会儿我就写休书!”绍民嬉笑道:“那怎么行,我已经是公主的人了。你叫以后怎么再嫁人呀!”天香听罢,‘哧’的一声,破涕为笑道:“那你就当个小寡妇好了。”绍民笑道:“公主笑了,原谅绍民吧!”“那你让我白等了这么多天,怎么算呀!”天香噘嘴道。绍民道:“我不对!”天香道:“你说话不算数。”绍民道:“我错了!”天香道:“那你道歉!”绍民道:“对不起!”天香道:“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绍民点头道。
“那你打算怎么补偿呀?”天香道。绍民道:“好好陪公主玩几天。”天香喜道:“好,我们现在就走。”绍民笑道:“我真佩服你,情绪转变的这么快!”“少废话,快走!”天香道。说罢拉起绍民向外冲去。可怜绍民陪天香疯了一整天,都跑到城外去了。快关城门了才回来,差一点儿就不了城门。绍民心中不由感叹道:陪女人逛一天街,比我办一天公还累。看来这也是个力气活儿,没点耐性还真干不来。突然一个人影从绍民身边略过,紧跟着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喊道:“站住,别跑!小贼看姑奶奶抓住你,非打折你的腿不可。两位公子,快抓住那偷钱袋的小贼,别让他跑了!”还不等绍民反映,天香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只几下就把那贼打倒在地,天香一脚踏住他,伸手夺过了钱袋道:“敢在天子脚下偷东西,反了你了,遇上本大侠,算你倒霉。”然后对气喘吁吁,追上来的女子道:“姑娘,还你钱袋,以后要小心。” 那女子连忙道谢:“多谢公子仗义出手,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天香一脸满足的道:“不用谢,就叫我闻臭吧!”那女子颇觉奇怪,怎么有这么奇怪的名字,嘴上却道:“多谢闻公子。”天香打量着她,只见这女子身穿粗布麻衣,头包红巾,肋悬宝剑,一身侠女打扮,英气多过女儿家的柔美之情,二十二、三岁的模样。那女子看天香一直盯着自己看,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绍民捅了天香一下道:“听姑娘的口音,好像不是京城人氏吧!”红巾女子道:“对,我是从陕西来京城寻人的。”绍民道:“哦,不知姑娘找什么人。在下在京城人面熟得很,也许能帮到姑娘的忙!”“哦,太好了。那公子认识一个叫李自成的吗?”红巾女子高兴的问道。绍民笑道:“认识,太认识了。他是我结义的大哥。”红巾女子欣喜的道:“真的,太巧了。麻烦公子带我去找他吧!”
绍民道:“不知姑娘和我大哥是什么关系?”红巾女子不好意思的道:“我是他未婚妻!”绍民惊奇的道:“原来是未来大嫂呀!快跟我来吧,大哥就住我那里。”说着就拉起天香,带着那女子来到了自己府第。绍民进门就喊道:“大哥,你看谁来了!”李自成他们闻声走了出来。天香把红巾女子推到了前面,李自成看到那女子,先是一愣,随后低着头走出了府门。那女子也跟着跑了出去,天香也想跟出去一探究竟,被绍民拉住道:“别去煞风景了。”陈王廷道:“三弟,怎么回事呀!”绍民笑道:“大哥的未婚妻找他来了。”“哦,大哥还说没有人要,都追到京城来了。”陈王廷笑道。陈若廷道:“人家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大嫂这招真是绝呀!”陈王廷对绍民道:“你看这小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说出话来一套一套的。”众人大笑。
冯府外,一条僻静的小巷中。李自成憨憨的挠着头,结巴的道:“桂,桂英,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那女子道:“你还说,怎么老是躲着我。咱们可是定了亲的,难道我高桂英是怪物吗?”“不是,我是心里闷的慌,想出来散散心。”李自成解释道。高桂英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我找你是有正经事跟你说。”李自成道:“什么事?”高桂英突然压低了声音道:“我叔叔,你舅舅高迎祥。在安塞拉起大旗造反了,你参不参加呀!”李自成一拍大腿,高声道:“我干……”话还没说完,就被高桂英打断道:“你小点儿声,想被抓去砍头吗?”李自成一缩脖子,压低了声音道:“这帮狗官,没有一个好东西。我早就想反了,敢让我和我娘要饭去。等我打进京城,让他们祖宗八代,子孙万代,子子孙孙,一个不留,全他妈给我要饭去。明天我就跟二弟和三弟辞行去,然后我就和你回去。”高桂英道:“好,就这么说定了。第二天,李自成就以回家成亲为借口,辞别了绍民和陈王廷他们,回陕西去了。可是冯绍民和陈王廷做梦也没想到,他们兄弟三人日后要在战场上,为了各自的主子,不得不决一生死。 王府书房中,老相国王家屏,正在冥想着文科的试题。王一帆突然冲进来大喊道:“爷爷,听说您是今科的监考官。”王家屏吓了一大跳,惊的捂着胸口喘着气道:“疯丫头,爷爷可经不起你这般吓唬。”王一帆撒娇的道:“对不起嘛!我给您揉揉!”王家屏宠溺的拍着孙女的手道:“不用了,帆儿怎么今天这么乖,来看爷爷呀!”“我想您了嘛!”王一帆道。王家屏半信半疑的道:“不会吧!你一定还有别的事吧!说吧。”王一帆道:“我想问您,您是文科还是武科的考官呀!”王家屏道:“文科,怎么了?”王一帆失望的道:“啊,不是武科呀!那就算了。”王家屏道:“怎么了,宝贝?”王一帆眨着眼道:“我还想让您注意一个叫陈王廷的考生呢!”“陈王廷是谁呀!”王家屏道。王一帆兴高采烈的道:“他是我在半路遇上的一位朋友,我们一起打抱不平。他武功好,文采好,人品好。这次是来参加武科考试的。”
王家屏看着孙女的样子,已经猜出了七八分。于是故意逗她道:“哦,我说让你去选后你不去,说什么不愿意当深宫怨妇。赌气跑了,原来是自己去寻如意郎君了。”王一帆红着脸道:“讨厌爷爷,不跟您说了!”说完转身跑了出去,王家屏冲她喊道:“想当我王家的女婿,除非他考上武状元。”
(四十)
一个月后,众文武举人齐集京师。科考正式开始,文科考场张绍民、王家屏、李兆庭三位考官步上主考席。负责考场纪律的众官兵齐道:“给两位相爷请安,给总宪大人请安!(对都御史的尊称)”张绍民对主事官道:“可以开始了。”主事官应声敲响了铜锣,高声喊道:“众位举子注意考场规矩,不得私藏夹带。违者逐出考场,终生不得应试。现在开始考试!”众考生低头奋笔疾书。武科考场内,绍民忐忑不安的审视着场内的考生。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仔细观察着,生怕天香混进来。当他把整个考场转了一遍,没有发现天香的身影时,绍民才长长的舒了口气。第一场顺利结束,冯绍民他们五位考官却不能回家,继续在贡院批阅考卷。(为了防止考官泻题或会同考生舞弊,所以考官在考试彻底结束之前,不得踏出贡院半步,一切衣食住行都在贡院里进行。)三天之后,考卷批完,刷下去一半。开始进行第二场武功比试,第二场为马射,就是驰马射箭。录取标准为“纵马三次,发九箭,中三箭者为合格。以毡球作靶,各距三十五步,靶距约70米左右。 按文考名次出场,第一个陈王廷。当然是九箭全中,现场众人鼓掌喝彩,绍民挑起大拇指暗赞道:二哥不愧是乡试头名解元,会试头名会元,好箭法。这回如果要中了状元,那就是连中三元,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啊!考试继续进行,当主事官喊到第二十位时,上来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公子,只见他飞身上马,冲着主考席一抱拳道:“二位考官请指教!”绍民不看则罢,一看之下惊出一身冷汗,差点儿没坐地上。监考崔呈秀忙扶住他道:“冯相,您没事吧!要是身体不适,就下去休息吧!这里有下官盯着呢!”绍民擦擦冷汗道:“没……没事!”绍民心中暗暗纳闷:第一场明明没看见她呀!怎么会莫名奇妙的出现在第二场呢!真是怪哉!
于是问道:“崔大人,这个考生叫什么名字呀?”崔呈秀忙道:“回相爷,此生叫马忠民。是笔试第二十名,今年19岁,京城人氏。”绍民接道:“手续凭证可齐全?”崔呈秀道:“乡试、会试的凭证均已齐备,决无虚假。”绍民听罢心中已明了几分,心道:这鬼精灵不调包儿,改调人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呀!真是百密一疏,随即又不禁奇怪起来。马忠民的试卷我看过,文采的确可圈可点,这等才华断不会为了几个钱,而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怎么会让天香替自己考试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只能祈祷天香射不中三箭了。 天香看着绍民惊讶的表情,得意的道:“请问主考大人,学生可以开始了吗?”绍民无奈的道:“开始吧!”天香听罢纵马向前,开始绕场跑起圈儿来。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的,这时给考生助威的鼓声响起来。只见她抽弓搭箭,拧玄弧、挽扣眼,前把一推、后把一拉,撑起了弓箭。慢慢的接近了标靶,天香最后瞄准了一下毡球,突然右手一松,一只离弦的箭‘嗖’的飞向了毡球。绍民心中像念咒语一样,叨念道:不中、不中、不中……,可是事与愿违,第一个毡球应声落地。报官高声道:“中矢,继续!”天香长长的舒了口气,绍民却哭丧个脸。天香二次纵马准备射击,绍民的咒语念的更紧。谁知天香听到鼓声,越战越勇。竟把第二个毡球射落,报官高声道:“又中矢,继续!”绍民的表情可想而知,心中暗想:这丫头怎么这样厉害,等等我进贡院前的日子,她好像很少来缠我,莫非是在闭门苦练不成,八成儿是这么回事。天香心里狂喜,没想到自己才练了短短的一个月,就能连中两箭,只要再中一箭就过关,回去得好好打赏那位教我射箭的师傅。
想到此处,天香不由得意起来。三次纵马来到标靶附近,不过这次由于求胜心切落靶了。报官高声道:“不中,继续!”天香见状‘哎呀’一声,连连摇头。这次轮到绍民舒口气了,心中念了声阿弥陀佛。天香再次纵马射击,可是越急越射不中,连发五箭,箭箭落空。绍民心里乐开了花儿,天香却急的满头大汗。天香定了定神,第九次纵马射击,心中暗道:最后一次了,一定要中,不中的话就没的玩儿了。只见她深吸了一口气,纵马再次来到标靶附近,瞄准了半天,抬手将箭射出。不过这一箭却大大的偏出了轨道,天香不禁黯然,绍民却悠闲的抿了口茶,等待着天香落败的结果。谁知此时忽然刮来了一阵风,将那枝箭吹回了轨道,第九只毡球应声落地。报官高声道:“马忠民,中三矢,进入下一场。”天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高兴不知道怎么好了。绍民惊的瞪大了双眼道:“这样也行,算她走运。”现在绍民只有一个想法——哭呀!!!。 三天以后,进行第三场步射。靶距约100米,发三箭,中二矢者为合格。后进行技勇考试,十八班兵器任凭挑选,会的越多过关的可能就越大。通过前两项的人,还要进行对峙比试(就是对打)。天香前一场侥幸过关,成绩还不错,排在第19位出场。只见她冲主考席抱了抱拳,随即走到标靶前100米处站定。接过别人递过的弓箭,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的把箭搭在弓弦上。慢慢抬起手,拉满了弓弦,气定神闲的瞄了瞄标靶,撒手放开了弓弦。那枝箭飞一样的冲向了标靶,‘啪’的一声,箭落在了七环上。报官高声道:“中矢,继续!”天香脸上掠过一丝笑容,绍民捂脸苦笑。天香准备发第二箭,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稳稳的射出了第二箭,‘啊’好险,这枝箭落在了标靶的边缘,摇摇欲坠。绍民一阵欣喜,心中暗念:掉下去、掉下去、掉下去…… 可是老天好像总和绍民作对,那枝箭晃了几下,竟稳稳的扎在了靶上。报官报道:“马忠民,中两矢,过关。”天香吁了口气,擦了擦吓出的冷汗,下去等待下一项比试。
绍民现在脸色难看的很,不止是想哭,连死的心都有。因为天香通过了第三场,第一项的比试。就意味着最少也能中个武进士,现在只能盼着她的名次不要太靠前,也许还能有机会蒙混过去。很快第一项比试结束,马上进行第二项兵器比试。天香因为步射的成绩不太理想,所以排在第25位出场。不过兵器比试对天香来说相对容易的多,她先选了刀,舞了一套刀法,然后又舞了剑。顺利进入下一项比试,绍民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崔呈秀离开考场,来到一个阴暗的角落,跪倒在魏忠贤的面前。“孩儿崔呈秀给干爹请安。”崔呈秀低声道。魏忠贤‘嗯’了一声,低声道:“好孩子,起来吧!”崔呈秀站起来恭敬的道:“不知干爹唤孩儿来有何要事?”“咱家想让你帮个忙!”魏忠贤道。崔呈秀道:“干爹有事尽管吩咐,孩儿一定照办!”“好,你知道那个叫马忠民的考生,他的真正身份是什么人吗?”魏忠贤淡淡的道。崔呈秀疑惑的道:“孩儿不知,请干爹告知!”魏忠贤加重了语气道:“她就是当今皇妹,天香长公主。”“啊,那她怎么……”崔呈秀惊讶的道。魏忠贤道:“不用奇怪,那是咱家的安排!”崔呈秀问道:“干爹为何如此呀,这可是欺君大罪呀!”魏忠贤微怒道:“瞧你那点儿出息,你以为咱家极力推荐你当这个考官,是当摆设的吗?现在有个重要任务交给你办。”崔呈秀道:“请干爹吩咐!”魏忠贤道:“马上就是对峙比试,你去告诉那些跟长公主对峙的考生,叫他们只许败,不许胜。败了咱家保他们高官厚禄,名利双收。要是胜了别怪我不讲人情。”崔呈秀颤声道:“那长公主不就稳拿武状元了吗,事情一但败露,可是欺君之罪呀!孩儿还想多活几年呢!您就饶了我吧!”
魏忠贤斥道:“没用的东西,瞧你熊样儿。皇上那儿有咱家给你顶着呢!你怕什么。我就是要长公主中,而且要高高的中。如果冯绍民和张绍民他们,顺利的结束了考试。那今科文武进士就都是他们的门生,你我还有好日子过吗?咱家正愁没办法呢!长公主就送上门儿来了,不用白不用。皇上要问起,就给他来个一问三不知,神仙也怪不得呀!”“崔呈秀奉承的道:“干爹高见,孩儿这就去办。”说完转身走了。魏忠贤冷笑着,自言自语的道:“呵呵,冯绍民,你娶了个这样的老婆算你倒霉。怪不得咱家,咱家看你怎么收场。” 崔呈秀派人通知了,所有跟天香对峙的考生。只是告诉他们,跟他们对打的是一位重要的人物,讲明了利害。虽然有一些正直的考生,心里极不情愿,但听说要累及家人,就不得不慑于淫威之下了。陈王廷当然也在其中,不过他想看一看,到底是什么要人,再见机行事。
崔呈秀交代完毕,返回了主考席。绍民疑惑的问道:“崔大人何事去了那么久?”崔呈秀赔笑道:“下官忽感内急,可能是吃坏了肚子,所以多耽误了些时间,请冯相见谅!”绍民半信半疑的道:“哦,那崔大人可要注意身体喽!”“多谢相爷关心,下官无大碍,还是开始考试吧!”崔呈秀道。绍民对主事官道:“可以开始了。”随着一梆锣响,入选第三场、第三关的四十名考生,分成二十组,两两对峙。结果当然是天香胜出,接着是二十人十组,十人五组。天香皆胜出,她心里还惊讶到,自己的武功何时变的如此高强。绍民却在震惊之余,冷静下来观察到,那些和天香对峙的考生,都有故意相让之闲。
而且让的十分巧妙,让人轻易看不出破绽。绍民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什么力量,让他们甘心放弃排名靠前的机会呢!现在只有把希望寄托在陈王廷的身上了,绍民心道:二哥,我求你了,你千万不能让天香得了武状元,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比试继续进行,五人两组,天香轮空。三人一组,天香还是轮空,不用问都是崔呈秀故意安排的。最后到了陈王廷和天香的对决,胜者为状元,败者要和第三名较量,争夺榜眼和探花。天香看着陈王廷,笑道:“陈老兄,一向可好呀!还认识我吗?”陈王廷吃惊非小,颤声道:“公……,怎么是你!”天香笑道:“怎么,我不能来参加吗?”陈王廷道:“不是,可是……”还没等他说完,天香就一拳向他面门打来,陈王廷避身闪过。天香往前跟步,一招‘双风贯耳’,向陈王廷两边耳根打来。王廷连忙缩颈藏头,弯腰闪过。天香双拳走空,并在一起,顺势向下砸来。王廷见势不妙,立即用右脚向前蹬地,身子向后坐,一招‘鲤鱼倒蹿波’向后退出数步。天香再次跟进,两人插招换式,斗在一处。
绍民看的心惊肉跳,既盼着陈王廷把天香打下擂台,又怕王廷失手打伤她。陈王廷面对天香只能招架,不敢还手。绍民虽然没和王廷交过手,但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绍民深知,依陈王廷的武功,要是真打起来的话。天香在他面前,过不了两个照面儿。即便是自己,在没学师父给的《太极游龙剑拳全书》之前,也没有取胜的把握。这时,陈王廷边战边想:像三弟这样智慧、稳重的人,绝不会干出这样的蠢事。肯定是这个顽劣不逊于若廷的长公主,不知受了什么人唆摆,混了进来,绍民肯定被蒙在鼓里。我要是胜了,就要累及家人,四弟若廷才16岁。还没来的及享受人生的快乐,还没娶妻生子呢!难道我就让他陪我死在异乡吗?算了吧!官场太黑暗,这个武状元我不当了,赶快结束带着若廷回河南老家吧,从此再不考什么破试,当什么破官儿了。
想到此处,他故意卖了个破绽,把面门打开了。天香正在着急,这个陈王廷还真不好对付,突然见他面门大开,怎能放过如此机会。天香马上跨步上前,一个‘窝心脚’,向王廷心口踹来。王廷赶忙提丹田一立浑元,运气护住心口。天香‘当’的一脚,踹上了王廷的胸口。王廷借势倒身,右手支地向前推,身子‘嗖’的飞下了擂台,稳稳的站在了地上。让的顺理成章,毫无破绽可寻。陈王廷向台上的天香抱拳道:“在下经师不道、学艺不高。不是对手,马兄武功高强,实在令在下汗颜,佩服!佩服!”天香得意的抱拳道:“陈兄过谦了,承让!承让!”绍民见此情景,脸‘刷’的一下惨白,暗叫:完了。主事官宣布道:“举人马忠民胜出,为今科武状元。”天香高兴的一塌糊涂,正在忘乎所以之时。突然一个人影窜上了擂台,大喊道:“这个状元是个女的,而且还是当朝天香长公主。”说罢便三拳两脚,将天香打翻在地,抓下她头上的罩巾。天香的头发披散下来,怒道:“大胆无赖,竟敢对本公主无理,我灭你九族。”众举子本来还不信,但听到天香自己亲口承认了,不由得不信,瞬间整个考场沸腾起来。
(四十一)
不知谁喊了一句:“驸马爷当主考官,长公主当武状元。朝廷这不是成心戏弄我们吗!不行,得讨个说法。”“对,对!把两个主考官拉出来,问个明白!”众人附和道。一起拥向主考席,绍民见势不妙,提起崔呈秀的衣领。带他一起飞上了擂台,崔呈秀吓的缩成了一团,堆在了擂台上。现场一片混乱,护场的官兵和举子们打成一堆。绍民扶起倒在地上的天香后,提丹田气,催动内力高声喊道:“各位英雄,请静一静,听我说两句!”现场的声音虽然十分嘈杂,但绍民用内力喊出的声音,依然清晰的传入了众人的耳朵。陈王廷也帮忙安抚着,众人这才渐渐的平静下来。绍民转向天香道:“公主,还不快向大家道歉。”天香不服气的道:“凭什么呀!我可是大明的长公主。”绍民见她不依,随即板起面孔,厉声道:“闯了这么大的祸,你还有理了。快点儿道歉。”
天香被绍民的吼声吓呆了,因为她从没见过绍民对自己发这么大脾气。于是也冲他吼道:“我就是不道歉,你能把我怎么样。”众人听天香这么说,又开始骚动起来,有人喊道:“做错了事还这么理直气壮,难道皇家的家教就是这样的吗?”“对,打到皇宫去,找小皇帝说理去。”众人附和道。眼见场面无法控制,有见天香如此的不逊。绍民怒极,挥手一巴掌打在天香的脸上,顿时天香玉一样的脸颊上,印出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天香震惊的捂住脸,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绍民,声音颤抖的道:“你、你,你竟然打我。冯绍民,我恨你!”说完就大哭着跑了。(大家不要怪绍民,其实他不是真的要打天香,他是为了稳定大局。换作我的话,我也会一巴掌扇过去,这些考生可不是文人。都是以一当百的武生,要不然真的暴乱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别说这招还真灵,混乱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众人心中暗想:这驸马胆子也太大了,竟敢打公主。只有公主打驸马的份儿,今天真是开了眼。绍民打了天香后心如刀割,真是打在天香身,疼在绍民心。但现在绍民顾不了许多,双手抱拳高声对众人道:“绍民律妻不严,让大家蒙羞,真是对不起大家了。请大家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在此地绍民一定给大家一个圆满的答复,请大家相信我。”陈王廷也在底下劝说道:“对,大家都清楚冯相的为人吧!我相信冯相绝对不会纵妻扰乱考场的,这里一定另有原因。我们给冯相三天时间查清楚,他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圆满的答复的。”众人觉得有理,便答应了,渐渐散去。 天香悲愤交加,跑到坤宁宫向皇后张嫣哭诉。张嫣搂着她安慰了好久,才把她劝回去。晚上张嫣向皇上提及此事,皇上勃然大怒,马上就要把冯绍民关起来定罪。幸亏被张嫣劝住,说是天香确实做的太过分,绍民也是为了顾全大局,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待明日早朝审清问明再做定论也不迟,皇上这才勉强同意。一时间,长公主女扮男装,大闹武科考场。驸马爷冯绍民,在众目睽睽之下,掌掴长公主的奇闻,传遍了大街小巷。被人们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谈。因受到武科考试的干扰,文考也被迫中断了。张绍民、李兆庭和刘长赢闻讯赶到冯府,李兆庭惊讶的道:“冯兄真是厉害,李某佩服的五体投地。”绍民苦笑道:“兆庭兄你就别在取笑我了,我心里已经够难受的了。”张绍民十分理解他,在那种情况下,即便自己是驸马,也会毫不犹豫的打下去。于是便道:“冯兄也不必过于自责,等此事平息后,你尽量哄哄长公主,我相信她一定会理解你的。”
刘长赢接话道:“我看不一定,我猜长公主这会儿正忙着写休书呢!”绍民道:“我现在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只想赶快平息这场纷争。公主那边我任她处置。”张绍民道:“那冯兄可有头绪 ?”“唉,就是苦无头绪!”绍民抱着头痛苦的道。“怎么会没有呢!”陈王廷突然走进来道。随即跪倒给张绍民他们行了礼,绍民给他们互相做了介绍。然后问道:“难道二哥知道什么?”陈王廷道:“对峙比试之前,有人曾经警告我,让我只败不胜,否则祸连家人。”张绍民道:“那陈壮士有没有听那人说起,是奉谁的命行事?”“那倒没说!”陈王廷摇头道。绍民联想起白天崔呈秀离场后,又返回来时慌张的神色,立即明白了八九分。站起身来道:“幕后主使是魏忠贤,帮凶崔呈秀,第一场的枪手是真正的马忠民。天香只不过是他们整个计划中的一个棋子罢了。”陈王廷道:“白天那个窜上台,揭穿长公主身份的就是真正的马忠民,第一场文考他就坐在我对面的格子里。”
绍民忽然大叫一声道:“不好,快去找马忠民,晚了就来不及了。”“不用了,我刚从那里回来,他早被灭口了。”陈王廷道。众人一听象泄气的皮球一样,唯一的证人被杀,魏忠贤一党大可以一推六二五,打死也不承认,谁拿他们也没辙。绍民沮丧的道:“算了,明天早朝再说吧!时候不早了,各位回去吧!我想静一静!”众人无奈纷纷离去。公主府内,天香捂着红肿的脸,瞪着哭红的双眼,没好气的对杏儿吼道:“快去拿笔墨来,本公主要写休书,休了冯绍民那个混蛋。”杏儿犹豫道:“公主,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没什么好考虑的,休定了。谁也别劝我,谁劝我跟谁急。”杏儿无奈只好取来笔墨,天香愤愤的写起了休书。写完后装好,交给杏儿道:“明天你去给他,从此以后本公主与他恩断义绝,休想再来管我的事。”这时,一个声音说道:“只怕是休得了他的人,休不了你的心!”天香抬头一看,说话的人正是信王,后边跟着王妃周滢宁。天香一见信王,泪水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奔到他俩跟前,扑到周妃怀里大哭。边哭边对信王道:“信王老兄,冯绍民他打我,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呀!”
周妃用手抬起天香的脸,心疼的道:“哎呀!都肿了,这驸马下手也太重了。”信王也心疼的对天香道:“怡君,还疼吗?”天香故意夸张的道:“疼,能不疼吗!疼死我了。”信王转头对杏儿道:“上药了吗?”杏儿道:“没有,公主不让上,说要让某人看看!”信王脸上山过一丝难以琢磨的微笑,天香转头瞪了杏儿一眼道:“死丫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信王笑道:“一会儿说休了人家,一会儿又说留给人家看,真是口不对心呀!”“谁说给他看了,我是说给你看,给皇帝老兄看。”天香辩解道。周妃道:“好了王爷!你就不要取笑皇妹了,还是赶快给她上药吧!”转头对杏儿道:“快去拿药来!”杏应声取来了药,周妃小心翼翼的把药水涂在她肿起的脸上。(其实就稍微肿起了一点,不贴近了看,根本看不出来。)
天香夸张的喊着疼,信王笑道:“知道疼,下回别再干离谱儿的事了!”天香不服气的道:“就算我有错,跟我好好说吗?干嘛打我,父皇都没打过我,他凭什么?”
信王不以为然的道:“我看呀!妹夫这巴掌打的好!换作是我,我也照打不误。”天香‘哼’了一声道:“信王老兄,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呀!你一定舍不得打我。”信王道:“谁说的,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信王老兄,你说话的口气真像个得道的大师,干脆你出家当和尚去算了。”天香道。信王笑着斜眼看着周滢宁道:“好呀!我倒是无所谓,就怕你五皇嫂舍不得我。”说罢哈哈大笑。周妃脸上一红,埋怨道:“王爷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我身上来了,何况还当着皇妹的面。”天香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信王见她笑了,便对周滢宁道:“都是自己人怕什么,何况能让怡君妹子眉开眼笑,爱妃就委屈一下吧!”
天香感动的眼含泪水道:“信王老兄总是对香儿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信王掏出手帕,替她擦去泪水,柔声道:“什么都别说,我们是亲兄妹嘛!别哭了,眼睛肿的像桃子,就不漂亮了。还有别叫信王老兄了,显得生分,还像小时候那样叫我五哥吧!”天香使劲点了点头,叫了一声五哥。一声再平常不过的‘五哥’,叫的信王心里暖洋洋的,不禁红了眼眶,哽咽的应了一声。周滢宁也流下了眼泪,要知道在偌大的皇宫里,是绝对不会听到这样的称呼的。信王定了定神道:“好了,很晚了。妹妹休息吧!我们走了。”临走信王又意味深长的对天香说:“妹子,记住五哥一句话。妹夫是好驸马,他不是真心要打你,他是为了大局着想。打在你身,疼在他心。休书送不送由你,不过我敢肯定,如果你送的话,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说完带着周妃走了。天香望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良久过后,她对杏儿道:“拿火盆来。” …… (四十二)
第二天早朝上,皇上阴沉着脸说道:“冯绍民你可知罪?”绍民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听到皇上质问,马上出班跪倒道:“罪臣冯绍民知罪,听凭皇上发落。”“那好,这可是你说的,各位爱卿,你们说说吧!该给驸马定个什么罪呀?”皇上询问道。武英殿首辅魏广征出班奏道:“微臣以为,冯相当众殴打长公主,实属不该。打长公主就等同于打皇上,就是欺君大罪,要株连三族的。”张绍民出班奏道:“皇上,微臣想问魏相一个问题,请皇上准许。”皇上道:“张相请问!”张绍民转向魏广征问道:“请问魏相何为三族?”魏广征道:“三族为父党、母党、妻党。”张绍民一笑道:“再请问魏相,冯相的妻子是谁?”“是长公……”魏广征话说了一半,忽感不对,立即住口。张绍民冷笑道:“冯相父母双亡,又无兄弟姐妹。只剩妻党一族,难道魏相要连长公主和皇上一起诛了吗?我看你才是欺君枉上,犯上作乱,该诛你九族。”魏广征吓的趴伏在地,口中忙道:“微臣该死,微臣失言。微臣不是那个意思,请皇上恕罪。”
皇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怒斥道:“魏广征出言不逊,为施以惩戒。罚奉三年,退下。”魏广征擦着冷汗,灰溜溜的退到了一边。魏忠贤心道:我怎么养了这么一群没用的东西呀!连忙冲崔呈秀连使眼色。崔呈秀只好硬着头皮,出班奏道:“启奏皇上,微臣以为。冯相当众殴打长公主,虽然罪不致死。但也有失皇家体统,应严加惩戒才是。臣以为应廷杖八十,送太学学礼半年,最为妥当。”八十廷杖,那可不是扳子。是半大孩子胳膊那么粗的棍子,打不死也得残废了。李兆庭赶忙出班奏道:“皇上,八十廷杖太过严重,说不定就把驸马打死了,那长公主就要守一辈子寡了。臣以为二十为妙!”“二十廷杖,打是要打的。不过冯相答应过考生们,要给他们一个交代。所以请皇上开恩,让冯相戴罪立功,平息纷争后再用刑也不迟。”刘长赢马上接道。大多数大臣也附和道:“请皇上开恩,让冯相戴罪立功。” 皇上正在犹豫之时,鸿胪寺丞李可灼出班又奏:“微臣以为此次冯相当众殴打长公主,被老百姓传为笑谈。若不严加惩处,实在有失皇家的面子,所以八十廷杖不为过。”“启禀皇上,李大人此言差意,冯相虽然打了长公主。那也是迫不得已,为了顾全大局。那些武试考生万一发生暴乱,冲进皇宫,后果不堪设想呀!请皇上开恩,让冯相戴罪立功,平息纷争才是”首辅叶向高奏道。皇上挥挥手道:“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再吵了,冯绍民,朕限你三日之内解决此事。如果顺利解决,自然有功。如若不然罚你个二罪归一,退朝!”“罪臣领旨谢恩!”冯绍民应道。散朝以后,张绍民他们一起来到冯府,商量对策。李兆庭道:“能不能让那些被要挟的考生作证。”陈王廷道:“没用,他们怕惹麻烦。我劝了半天,他们就是不肯作证。”刘长赢道:“现在唯一的证人被杀,其他考生又不肯作证,真是一筹莫展呀!”张绍民道:“本来让长公主亲自道歉,是最好的办法。不过我看她是万万不肯的。”冯绍民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众人齐道:“什么办法?”“不知他肯不肯?只好试一试了!”绍民苦笑道。 一身朝服的绍民,站在信王府高大的围墙外,犹豫着是否该进去。这时,王府的角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五旬开外的老太监走了出来,只见他四处张望,像是寻找什么人。猛然看到了冯绍民,便小跑着来到他跟前道:“奴才要是没猜错,您就是冯相爷吧!”绍民奇道:“公公如何得知?”老太监笑道:“我们家王爷知道您会来找他,早就恭候多时了,冯相请吧。”绍民满腹狐疑的跟着老太监,走进了王府的正厅。信王一身龙纹朝服,正喝着茶,等待着什么人。绍民紧走几步来到信王跟前,伏身下拜道:“臣冯绍民给王爷请安!”信王连忙相搀,让他起来。可绍民依然跪地不起道:“微臣有事相求,请王爷为了天下苍生,大明的江山社稷,一定要答应绍民,否则绍民就常跪不起。”信王忙道:“妹夫何须如此,小王答应你就是。”绍民一楞道:“臣还没说什么事,王爷怎么就答应了。”信王笑道:“你不是就让小王去给你那恼人的妻子,我那刁蛮的妹子,收拾烂摊子去吗?小王跟你去就是了,妹夫快快起来吧?”
绍民站起身来问道:“王爷不怕给考生们道歉,有失您的身份吗?”信王正色道:“身为皇室一员,为了黎民百姓,江山社稷,小王责无旁贷!”随即又转色笑道:“况且小王从小到大,都在给怡君收拾烂摊子。已经是轻车熟路、家常便饭了。小王的面子早就给她扯的稀烂了。”说罢便爽朗的大笑起来。绍民被他爽朗的笑声所感染,盘踞在他脸上两日的愁云渐渐散去,眉头也舒展开来。贡院武科考场内,众考生依约齐聚在这里。信王和绍民缓步登上高台,绍民高声道:“站在我身边的这位,就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天香长公主的亲哥哥,信王千岁。”信王高声道:“各位英雄,前两日舍妹大闹考场,令各位英雄蒙羞。本来小王要带她来给各位赔不是的,无奈她太过刁蛮,就是不肯来。不过,皇上开科取试,实是为了招揽人才,为我大明寻求将帅之才。绝对不会成心羞辱大家,至于皇妹大闹考场,纯属她一时贪玩,都怪我们几个哥哥们把她宠坏了,回去小王一定严加管教。小王在这里给各位赔礼了。”
说罢信王双手抱拳,一躬扫地。下面的人喊道:“你们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声对不起就完了吗?我们蒙受的羞辱,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杀的吗?”“对,对。不能这么算了,没完,没完!众人附和道。眼看场面又要混乱起来,绍民高声喊道:“大家静一静,听王爷说完。”众人又安静下来。信王接着道:“大家的心情,小王十分理解。今天小王在这里代我那不成器的妹妹、代皇上、代朝廷给大家陪不是了。”说罢竟然一撩袍服跪了下来,绍民见状也跪倒道:“绍民也代长公主,向大家赔礼了。”众人见状,心中一惊,暗暗琢磨:人家一个亲王,一个首辅相国,居然给我们一众小小的举人下跪,可见诚意,也别做的太绝了。于是齐齐跪倒道:“王爷请起,小人等愧不敢当。我们见到了王爷的诚意,此事就此作罢,从此不再提起,请王爷快快起来吧!”天香闯下的祸端,随着信王和绍民的一跪,烟消云散了。 刹时间,信王千金一跪,代妹请罪的举动,被传为美谈。朝堂之上,皇上对信王的力挽狂澜,大加赞赏。赦免了绍民的罪,可绍民执意要领受杖刑。皇上无奈,只好让他待文武科举重考完毕后,自行到刑部领受50廷杖。皇上下旨,三天后文武科举全部重考。而绍民目前面临着一大难题,怎样面对天香。这天绍民犹豫着来到了公主府的门外,桃儿进去通报,天香经过信王的劝说后,气已经消了大半,可是心里还是有点别扭。听到绍民来了,就推说身体不舒服不想见,然后用被子把头蒙起来,假装睡了。过了好半天,天香感觉房里特别静,于是她便好奇的扒开一条缝,向外看了看。她突然发现绍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她的床边,正用满怀歉意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吓的天香赶紧盖严了被子,绍民却说:“公主,我知道你气我打你,不愿意见我。不过,没关系,我说你听着。”绍民慢慢的道:“我打你,是我不对。可是当时的情况,我没有别的选择。你这么一闹,人家不说你怎么样,人家以为是朝廷、是皇上在戏弄他们。就好像周幽王为博美人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最终亡国一样。现在各地造反的义军蠢蠢欲动,经你这么一闹,更会给他们以借口。所以我是迫不得已才打你的,你要是觉得委屈,心里还有气的话。那你就打还我吧,打到你解气为止。”天香突然坐起来,怒视他道:“这可是你说的!”绍民道:“是,你打吧!”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天香高高举起了手臂,‘呼’的一声扇了下去。绍民紧闭双眼,等待着疼痛的到来。可是等来的却是手掌轻抚脸颊的温柔,只听天香柔声道:“几天不见,你瘦多了。”绍民睁开眼睛,看到她眼含热泪的看着自己。绍民突然心生一阵怜悯,握住她的手,轻轻把她拥入怀中,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对不起公主,我错了,还疼吗?”
天香偎在他怀里,摇了摇头道:“你真的为我下跪了吗?”绍民点了点头。天香感动的道:“谢谢你。”绍民道:“别谢我,公主应该好好感谢信王,是他千金一跪,替你收拾了烂摊子。什么地方不好玩,偏要到考场里去玩。”天香道:“你那么聪明,那么能干,我却只会给你们闯祸,每次都是五哥和你,给我收拾烂摊子,我是不是很没用呀!”绍民笑道:“你知道吗,聪明、能干、有本事,都不算优点。你的优点,你自己看不到。”天香抬起头,惊讶的道:“真的吗,我有什么优点呢?”绍民道:“一副好心肠,一身天塌下来,都可以欢欢喜喜,过日子的本事啊!还有啊!!!”天香急切的追问道:“还有呢?”绍民神秘一笑道:“小事呢~~~~你能把它变成大事。简单的事,你也可以把它变的很复杂。闲事你可以把它管成正事。还有好人你可以把他气出坏脾气来。”天香娇怒的擂了他一拳道:“讨厌鬼,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呀!”绍民笑道:“我是说呀!跟你在一起过日子,很有意思呀!”俩人嬉笑着闹成一团,公主府里传出阵阵欢笑之声。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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