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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放轻手脚走到墨羽身旁，调了调床头柜那盏小小的灯的角度再开启，避免惊醒还在睡梦中的莉娜。

「你醒来就好，是觉得伤口痛吗？」毛毛小声地问，右手轻轻抚上墨羽的额，扫了扫她额前的头发，给她一个暖暖的问候。

墨羽轻轻地「嗯」了一声，毛毛专身，到床尾那边的柜上取过水壶，倒了一杯水，回来的时候，手中还握中一个小小的透明胶杯，里面有几种药丸。

「医生说，等你醒来就可以吃，里面有止痛药，吃过后应该会好一点。」毛毛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到床的侧边，搅动着把床头升起的装置，好让墨羽可以不费力气就坐起来。

墨羽接过毛毛之后递给她的药和水，似乎连吞服都变得困难，每一下动作都痛楚非常。

「若果药没用，真的很痛的话，早上医生来巡视的时候，我跟他说一下，看他能不能让你用一些麻醉药，或者比较厉害的止痛药……不过我建议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忍一忍吧，依赖药物会上瘾的。」毛毛温柔地说。

墨羽微微点头，她知道了，她会尝试忍一下。不过，上瘾不上瘾，好像都没有什么所谓吧。

不经意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衣服都被人换过了，竟然没有把戒指摘下。

手上的戒指如同无数根针般扎在她墨羽的眼球，扎得她很痛、很痛。

脑海里忽然浮起了一首歌的旋律：「不管什么时候，我总是习惯回头，要寻找我的你的影子……」

曾经，共同的梦想让我们飞得很高、很远，但当你松开我的手，顷刻间，我从高空坠落。没有人拉着我，没有人来救我，狠狠地摔在地上，把地面撞出了一个印记，我摔得流血不止。

我很痛，却只能带着伤口回到曾经甜蜜，那个，也藏着背叛的城市。到哪里，也有你留下的痕迹。而我没有了家，我失去了家，能力收留我的，能够陪伴我的，却只有我的影子。

墨羽闭起眼睛，这戒指，已经不必要了。没有一个承诺是能够把人套牢的。承诺再动人，也只是糖衣包装的毒药而已。承诺还没有变成谎言，只是因为，时间还没到而已。

墨羽默默地把戒指摘下来，握在手中，想起了萧沐雨的样子，想起了她的笑容，她的一字一句，就像巴掌般打在脸上，原来这种痛，不比枪伤要轻。

这个晚上，墨羽是睡不着了，伤口太痛了。可是痛着痛着，疲累得很的墨羽陷入要昏倒的状态，意识不是太清楚，朦朦胧胧的，睡梦与清醒之间不断徘徊。

每次快要入睡的时候总是被痛醒，痛醒了后，又累得想要继续入睡，不断循环。毛毛在旁看着也觉得累，毛毛叹了口气，除了帮忙收拾一下残局和封锁消息之外，她和莉娜，其实什么都帮不上忙。

心病还需心药医，枪伤治好又怎样？心里的伤口才难治啊。

早上，董霏妍来探望墨羽，毛毛唤醒莉娜与她去吃早餐，留个空间给能够安慰墨羽的人。

在了解过墨羽的状况后，董霏妍思考了一会儿，说：「这样……我想，最初这几天用一些吗啡止痛，让你晚上能入睡应该可以的。但份量不可多，会上瘾和带来不良后遗的。」

「谢谢。」墨羽挤出微笑。

「这也许是你平生唯一一次合法使用毒品的机会呢！那是受管制药物喔。」董霏妍打趣道。

可是墨羽没有被她逗笑，手中把玩着的，还是那一枚戒指，是舍不得把它丢掉啊。

董霏妍瞥见她手上的戒指，大概明白了一点，道：「开心一点，会过得比较容易。」

开心？心不开如何开心？心门早已经关闭，谁也进入不了她的内心深处。她，曾经为了一人打开过心窗，现在，那一扇窗要关闭了，为了同一个人。

墨羽无力地摇摇头，用微弱的声线说：「原来，通往地狱的路上，总是充满善意的。」

「嗯？」董霏妍一下子没想明白。

墨羽笑了笑，不急不缓地解释道：「善意铺成了一条路，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董霏妍看着墨羽，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什么言语能够给她安慰。

过了一会儿，董霏妍试探问：「想她了吗？」

「嗯。」墨羽出乎董霏妍意料地直接承认。

「很想念吗？」董霏妍再问。

墨羽闭起眼，想了想，才回答：「像Espresso一样。」

「很浓烈的想念呢！」董霏妍摸摸墨羽的手，问：「想她，为什么不愿意见她呢？」

「一起，是因为不那么在乎。太在意一个人，便会思前想后。愈是小心翼翼，愈是战战兢兢，愈是容易失去。」墨羽笑了笑，没有握着戒指的手，下意识按着腹部中枪的位置，又痛了，「所以，我失去了，我主动放手了。」

好像听过别人这么说过，如果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爱是有限的，多爱别人一点，就少爱自己一点。把爱全部交给他人，就是自杀一般的行为。墨羽觉得，她在玩自杀了。

董霏妍坐在床沿，掰开墨羽紧握着的拳头，拿起那一枚戒指端详，道：「她送给你的？很好看，里面刻着的，是你和她名字的缩写吗？」

墨羽视线紧紧跟随着那枚戒指，没有回答董霏妍的问题，只道：「她不会懂得，我的沉默是因为太多话无法对她言说。她读的心理学，终究只是理论，她从小面对着的人，纵使有心怀不轨、攻于心计也好，终究不会对她造成伤害。她是被成年人暗中保护的小动物，所认识的世界只是表像。」

「你要给她时间成长，她经历太少，所以懂得的不多。她会成长的，她会懂得的。」董霏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