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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的青年站起身，“我要走了，你跟我一起么？”

灰色的瞳孔紧缩了一下，西里斯没有做出任何反应，雷古勒斯叹了一口气，朝门边走去，西里斯没有错过他最后一句轻如耳语的话。

“Farewell, my BROTHER.”

心底有冰凉的海水漫上来，淹没所有东西，只留下空洞的，冰冷的，被液体包围的促狭，连心跳的声音都像是被隔绝掉，发闷的声音一声一声敲击在胸膛上，响起拍打水花的声音。西里斯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一直都做得不够好，他推卸的责任太多太多了，他从来没有试图去做一个让家人认可的人，也从来没有试图去承担自己的责任，他把这些都归于对规矩和束缚的厌恶，所以他一点也没有负罪感。但事实是他一直都在犯错误，不去读家族认为有前途的专业是错的，和比自己大三岁的舞女谈恋爱是错的，不用心打理家族事业是错的，离家出走是错的，他们任他去然后一点一点把他带回来，用平静又怜悯的目光告诉他：你错了。然而他自己又不愿意去承认这是错误的，他想自己证明一条同样正确的路，但是他会后悔。

于是他也因此失去很多东西。

现在，他失去了雷古勒斯。

失去一切都无所谓，除了雷古勒斯。

西里斯被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意识到雷古勒斯在他心中的比重如此大。

雷古勒斯义无反顾地走出那栋房子，他没那个勇气回头。

詹姆斯说的对，他们都应该看得更清楚一点，他试图去看清，但是总是有一片蒸腾的雾气缭绕在他眼前，挥不散也拨不开，就这样仿佛凝固了一样遮住他的视野。

西里斯对他来说是无比重要的存在，就算他们吵架吵到想要掐死对方的时候雷古勒斯也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他原本以为西里斯也会是一样的，但是他突然不确定起来。他知道自己清楚这一点，西里斯无论再怎么胡闹都依然会对他很好，依然会爱他。

他觉得他多少能够猜到西里斯在想什么，他在这一点上无人能及，哪怕是西里斯自己也是。

他走进车站时看到墙壁上有色泽华丽的涂鸦，用夸张的字体写着Not going anywhere,雷古勒斯皱了皱眉不置可否。他在想上次到这里的时候西里斯半死不活地拉着他风衣的腰带，幼稚得像个小孩子一样，有时候雷古勒斯自己都会怀疑到底谁是哥哥，西里斯一点也不想是布莱克家的人，虽然他也有布莱克家那样仿佛从中世纪油画里走出来那样的精致面孔，他也和所有布莱克一样聪明的要死，但是他又有着那种近乎残忍的天真，天真的去否认现实，只想活在童年里面，活在自己最美好的幻想里。大概也因为这个，西里斯比大多数家族成员都要聪明。

雷古勒斯抬起头看电子屏幕，数字和字母变换着顺序在他眼前滑过。

然后当他被一双手臂环绕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这一次对于西里斯想法的所有猜测都是错误的。

比起布莱克家俩感情白痴詹姆斯更想看戏外带吐槽一下，但是显然这么做非常不厚道，非常非常非常不厚道。于是他果断上楼把西里斯拖下来。他们学生时期时詹姆斯曾经组过一个乐队，而且还设计了他们自己的标志，西里斯的就是一只巨大的黑狗，【大脚板】曾经可是伦敦酒吧里面最耀眼的招牌呢。不过那也只是曾经而已。詹姆斯只想表示一下西里斯有时候真的挺像一只傻乎乎的猎犬，又倔又固执。

几分钟之后西里斯和詹姆斯一起坐在了客厅里，两人都捧着一杯加冰的马提尼。

“我觉得你应该对自己更坦诚一点。”詹姆斯看着闷闷不乐的西里斯，“我是认真的，你明明很想和雷古勒斯一起离开，你喜欢他啊。”

“不然我要讨厌他么？”西里斯气若游丝地表达了自己的迷茫。

詹姆斯白了他一眼，“你没懂……你是没看到雷古勒斯走的时候那表情，啧啧我都心疼了。”

西里斯瞪着他，直到他回到正题上来。

“说实话你对抗家族里的一切行为我都没有过问，但是这一次你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你就算是为了雷古勒斯你也得回去。你明白了么？”

西里斯看着他，突然站起身。

“你干嘛？”

西里斯没理他，从衣帽架上取下风衣边穿边往外走。

“真是的，要走就一起走嘛，也不嫌麻烦……”詹姆斯关上门，转身从抽屉里取出莉莉寄来的邮包，他看着“离婚协议书”几个字表情复杂地挑起眉，然后打开确定上面有莉莉的签字后表情又放松下来，“里德尔我真是亏大了……”

西里斯看到雷古勒斯走出房间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他一直对这个弟弟很好，没有像对待其他家庭成员那样冷淡，大概是因为有同样的父母或者奇妙的血缘这样的原因，他们也吵架，很多时候是他单方面在吵，但是有时候他们两个也会吵得很厉害。他知道雷古勒斯讨厌甘草的味道，也不喜欢喝酒，也讨厌烟味，怕冷，喜欢纯色的东西，西里斯觉得雷古勒斯应该是有洁癖，但他从来不介意西里斯用他的水杯或者餐具什么的。

西里斯觉得自己如果再失去雷古勒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而且詹姆斯说的对，雷古勒斯比他更像哥哥。西里斯有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太没用，居然需要弟弟的照顾，但是，雷古勒斯也乐在其中啊。

好吧这不是重点，大布莱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最后停在窗边往外看，已经看不到雷古勒斯的位置了。

要是真的不追上去的话，可能真的会就这样丢了雷古勒斯吧。

他突然有这样奇怪的想法，一定，一定要追上雷古勒斯。

西里斯突然想起雷古勒斯临走前的那个眼神，就像是年幼的孩子看着他即将死去的宠物，西里斯不喜欢这个比喻，但是很贴切。他不知道雷古勒斯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眼神，但感觉就是很糟糕。

“说实话你对抗家族里的一切行为我都没有过问，但是这一次你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你就算是为了雷古勒斯你也得回去。你明白了么？”

西里斯觉得大概是时候去追雷古勒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