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韶云耸耸肩:“就这些。”
“就这些?!”,龙煜不满道:“那你跟我说那么多干什么?”
合着我讲了那么久,你就把我当一说书的是吧……徐韶云扶住额头,神情颇有几分无奈。他抓过龙煜的手按在自己的左胸,那里的一颗心跳得缓慢而沉滞,使龙煜感到惊奇的是那触手的冰寒,虽然他身体其他地方也很冷,但这里尤甚,皮肤像是裹着一层冰雪,那刺骨的凉意随着心脏费力的跳动缓缓地渗透进龙煜的手掌,竟给了他一种错觉,那就是他掌心之下的皮肤不是属于一个活人的。
龙煜心头发怵,忙收回手,看着低下头颅的徐韶云,他不太确定地问:“你的身体里……有那个什么冰什么铁吗?”
徐韶云让自己的脑袋落回枕头上,寒毒发作刚过之后的他做任何动作都十分费力,他的声音听起来轻轻地,有着很浓重的疲倦:
“从小我就察觉到我的身体和别人不同,小时候我很怕冷,冬天的时候连续几个月都没法下床,任何一个小小的风寒都可以让我丧命,爹娘为了我不知操了多少心,流了多少泪,他们为我遍寻名医,几乎每个大夫看了以后都束手无策。大夫说我心口的这样东西很邪门,会随着我的长大吸取我体内的能量壮大自己,如果不及时取出来,我很难活过二十岁……那时候我虽然有点怕,但没有十分恐惧,因为我有爹娘陪着我,我拥有世上独一无二的爱,哪怕早早死了也没有多大的遗憾了。直到后来我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儿子,我不是徐韶云,我也不是徐家的少爷,我只是一个人没有姓名,没有身份,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
徐韶云娓娓道来,语气低缓,更像是自言自语,可龙煜却从里面听到了诸多酸楚,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他看见徐韶云在笑,他怎么还能笑得那么自然呢,有一种淡淡的神往……
“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的存在。我小时候三天两头生病,每回险险地挺过去了,爹娘就会带我去庙里还愿,他们在庙里供了一个长生位,上面写了‘徐韶云’三个字,好几回我都看到娘跪在它的面前一跪就是一整天,她会对着它说很多很多的话,或是默默流泪,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可我就是知道,娘的那些话不是对我一个人说的,她的那些眼泪也不是为我一个人流的……如果我是他们的儿子,他们不会对我那么小心翼翼怕我摔着、磕着,如果我是他们的儿子,他们也不会任由我胡闹瞎闹而狠不下心管束我,无论我让自己多放浪形骸,可是他们还是看不到我,他们是爱我的,但那份爱里更多的是同情和怜惜……我真的很嫉妒你,我就算抢走了你身边所有的东西,可他们依旧不属于我,你永远都是真正的徐韶云,徐家大少爷这个名头早晚都是你的,既然如此,借我几年又何妨呢?人都是自私的,反正我也没几年可以活,为了我自己,就算对不起你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龙煜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他心里一团乱,徐韶云的这些话像是水面上投下的爆竹,十五年来筑立的观念在一瞬间全部倒塌,他现在才发现原来一直以来他心心念念所谓的仇恨还有那点子期期艾艾的委屈全他妈的是个屁!他被狠狠地刷了一把,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什么是虚的,什么的实的,已经完完全全地分不清了,脑海里有个声音不停盘旋着:
你这个天下第一大蠢蛋,其实爹娘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他们每时每刻都在牵挂着你,可就在他们为了劳心劳力,为你牵肠挂肚的时候你这傻蛋在做什么?你在生气,在抱怨,在策划那个幼稚可笑的复仇!都是因为你的不理解,爹娘才会满面愁容,都是因为你,爹娘一定临走之前都无法安心离去。后悔了吧?追悔莫及了吧?呵呵,现在后悔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都已经不在了,你再也无法得到他们的原谅了,你就一辈子活在后悔之中吧……
那股心脏揪痛的感觉久久萦绕不去,龙煜浑身虚脱地坐倒在椅子上,他的声音喃喃地,好像不是自己发出来的:
“你告诉我,当年我爹娘把我送去天绝山不是因为讨厌我,而是为了保护我,怕我受到牵连……是不是?”
徐韶云认真地看着他,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龙煜的拳头攥紧:“杀死爹娘的人究竟是谁……”
徐韶云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听家仆说过十五年前爹曾做过京城里的小官,后来不知什么缘故辞官告老还乡,因此我才觉得他和七皇子的事有关联。但如果要追根溯源,就要牵扯到当年的宫廷纷争了,有消息说当今圣上病重,当年的主谋如果知道七皇子还在世上,一定不会放过这条漏网之鱼。爹让去京城找那个叫月娘的人,可能和我身世有莫大的关系……”
龙煜的拳头颤抖着,声音也跟着一起颤抖:“放心好了,我不会辜负爹的遗愿的……”
徐韶云凝视着他,若有所思,但终是没有开口。
当天夜里,徐韶云已经睡去多时,龙煜内心纷乱,抱剑站在窗口望着那轮明月沉思,到了半夜徐韶云辗转呻吟,一直喊冷,龙煜以为他寒毒又犯了,帮他被子盖严实了些,但不顶用,徐韶云呼吸急促,好似难受地紧,龙煜紧张起来,这家伙事关爹临终前交托给他的任务,他可千万不能让他在这时候死掉!
龙煜急的团团转,心想反正没人看见,只得干脆宽衣解带爬到床上把那个一直喊冷的人抱在怀里,一入手那冰冷的身体冻得龙煜骂了句脏话,真想一脚踹开,但想起爹的嘱托只能咬牙抱着不撒手,徐韶云兴许是感觉到热源不停地往他怀里拱,两人抱了一会儿,徐韶云的身体终于渐渐回暖。龙煜见他们现在过于亲密的动作只觉一阵尴尬,无奈这该死的徐韶云跟只金丝猴似地紧紧攀他身上扒也扒不开,龙煜努力了一阵只得作罢,骂骂咧咧了几句,后来借着月光看到徐韶云睡梦中仍带着痛苦的睡颜,心中些许震动。
他原是恨这家伙入骨的,可命运好像总爱跟他开玩笑,现在爹娘不在了,他又因为爹的遗愿不得不和这个最讨厌的家伙变成“相依为命”的微妙关系,唉,想想就觉得奇怪,怎么着都好像是他吃亏了的样子。但只要一想到这家伙方才落寞的神情,还有他说自己没有几年可以活时的眼神,他就觉得和这样一个人争会不会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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