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前些时日许多活跃不已的大臣因为一个谋逆的罪名纷纷定罪,也幸好皇帝只是针对朝中支持三皇子一系的人马开刀,其他人虽然受了一点连累但也不至於伤筋动骨,而显赫一时的李氏家族这次则无一幸免,血流成河,只有极少数的旁系才得以充军为奴求得一命,明惠帝这样的举措确实表达了他的愤怒之意,但是在有心人的看来这未尝不是给一些人的警告,朝中经历了这次振荡已然平稳了许多,若是朝中众人都有人人自危之感的话,那麽在後宫的宫人更是性命时刻难保,後宫中皇後被废,李贵妃赐死,四者去其二,而刘贵妃平日里又是一个不管事的,所以许多宫人都认为今後该是容贵妃执掌後宫大权,但是在有些人尚未巴结上容贵妃时皇帝却针对後宫中又来了一份新的旨意,原本以为会一蹶不振的马总管这次却因祸得福,许是他在此次立了关键一功,皇帝也不知是让许大总管如何惩戒的他,但是在一切结束後他又回到了後宫重新担任起总管一职,而这一次在接手了皇後原本在後宫的绝大部分权力之下,他已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後宫总管,甚至还在步步接收原本容贵妃手中的权力,这让容贵妃恨得咬牙却也无可奈何,似乎在一後一妃子的一关一死後明惠帝对於後宫已经不再放任,直接让自己的心腹之人来为自己守住後院,而这次宫中宫人因为主子而牵连进去无数,尤其是皇後李贵妃处的宫人或死或关命运悲惨,甚至有人传言那两处的血腥味多日不散,不知有多少人死在其中。
此刻正被宫人们所惧怕的许九来到了宫内惩戒宫人的一处偏殿中,对於充斥在耳边的惨呼声恍若不闻,他来到偏殿中一处上锁的小房处停下,自有宫人为其将锁打开,许九在房门处稍停一下後才进入,里面仅有一个精神不振的内侍,对於有人来到这里也没有兴趣抬头望上一眼,更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我原本以为搁你以前在皇後身边的灵活劲儿,这时更应该把握好机会为自己求得一命才是,怎麽?连活下去的想法都没有了吗?”许九首先开口道。
“许大总管?”长时间没有饮水的嗓子已然有了沙哑之意,似乎是惊讶对方这样一个大人物竟然还会专程来这里,连日来的囚禁已让此人的精神有些恍惚,但在听到许九问话时,动也不动一下抬头回道:“许大总管难道还不清楚吗?我们这些奴才的命又岂能是由得自己作主的?既然依靠的主子倒了,我们这些人也是能活一日便是一日罢了。”
“你倒是看的透彻,听说你自己自从进来後一句也不说,倒不像其他人马上将主子卖了个一干二净。”
“嘿,”知道是自己这样的反常引起来许九的注意,那内侍冷然笑道:“对於皇後那里恐怕您许大总管知道的比我还多,既然进了这里我早已不妄想活命,又何苦临到最後还背了个背主的名声,皇後虽然平日里不好伺候,但是对我来说还是不错的。”
“哦?没有想到像你这样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人,此时看来倒是忠心。”许九倒是被这人的回答引起了一丝兴趣,只不过他嘴角逸出的那丝莫名的笑容却让人看的不舒服,“不过,你的忠心真是对著皇後?还是另有其人呢?”
许久没有得到回答,那内侍扶著斑驳的墙壁慢慢站了起来,“许大总管有什麽话尽可直言,奴才这样一个小人物还不值得您如此费心。”
“值与不值我心里自会清楚,”许九走近了两步,此时房门外已经无人,在保证了不会有人听到这里的谈话後,许九略微压低了声音说道:“那麽我倒想问问了,又是何人让你盅惑皇後为皇帝下药呢?”许九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人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神情有片刻的僵硬,“虽然你做的隐秘,让事情和你看起来并无半点关系,但也并不是无法查到的,不是吗?”
第143章
“许大总管这话就问的奇怪了,我一个小小的内侍又能如何盅惑得了皇後?若不是皇後自己有了这份心思谁又能够让她如此去做?其实若不是我在最後劝阻,恐怕那碗药就变成毒药了,如此说来我应有功才是。”内侍说到最後已然笑出声来。
许九看著这人笑声停止才继续说道:“看来你对你的另一位主子果然忠心,竟然想把这罪名都担下来,你是怕我再查下去吗?不过,你说的也对,若是皇後没有那个想法又怎会能如此做呢?若是我一直要追究下去的话,恐怕你也只有自杀一途了,你走吧。”
“你……”
内侍的神态完全不信许九最後所言。
“怎麽?不相信?我对你背後人完全没有兴趣,而你多少也算是一个人才,你的所为又何尝不是如了我的心愿?我放你一条生路,出宫後你最好还是隐姓埋名吧,估计你的这张脸有好长时间不能够露於人前了,走吧。”许九吩咐完这一切不顾身後那内侍的唤声便离开了此处。
那内侍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有一条生路,但又想到这又可能是对方的欲擒故纵,心下惊疑不已,但不管怎麽说还是先去宫外避上几年的风头吧。
月色正好,七王府书房中的烛火还在亮著,明世云从书房的暗格中拿出一个竹筒,将里面的一块白色的绸缎取出,那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了一个人的生辰,以往来历,一块小小的绸缎便代表了一个人的生命,明世云起身将绸缎放置在烛火之上,在绸缎慢慢燃尽之後,明世云轻叹一声,又是一条性命自己无法保住,一路走好……
明惠帝望著天上那被云朵遮挡的明月感觉到许九在他身上加了一件披风,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轻声问道:“今晚老三便要走了吧。”
“是,陛下,”许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陛下,您,您不去看看三王爷吗?”
明惠帝一时沈默,就在许九以为他不会得到回答时,明惠帝却突然开口道:“去与不去又有何用?就是去了也不知道该说什麽……”
“走吧。”明惠帝轻叹一声,准备回到寝宫休息,许九也紧随其後。
明世华能够安然无恙地出了宗人府,但并不意味著每个人都能平安无事地从这里出来,大多数人都是在这里迎来了死亡,明惠帝今夜并不想来这里,但并不意味著别人不会来,明世云来到宗人府给了这里的人一些好处,便有人带著他来到了一间专门关押皇族亲眷的单独房间,如果不是房间外那厚厚的铁门,在进入这个房间里面後倒并不像他之前想象的那样糟糕,里面很干净,而且一切用具俱全。
“怎麽?你也觉得很不一样,是吧?说实话,刚来这里时我也是这样觉得。”坐在桌旁的明世潇拿著酒杯向明世云说道:“过来坐吧,难道还让做皇兄的请你过来不成?”
明世云沈默地坐到了明世潇的对面,自然也看到了桌上摆著的丰盛菜肴。
“这些可不是这里能够准备出来的,在你来之前老二刚走,都是他带的,”明世潇解释,同时笑容满面地向明世云问道:“你如今能来这里看我,也不算我们白做兄弟一场了,”明世潇仰头将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明世云毫不客气地为自己倒了一杯,同时饮下,相干为敬,明世潇满意地笑道:“不知你又给我带来什麽东西呢?你总不会是空手而来吧。”
“带是带来了,就不知道你需不需要了。”
明世云的神态让明世潇也收了嬉笑之色,问道:“哦?究竟是什麽东西?”
“毒药。”明世云简短地答道,同时注意到明世潇在听到这二字时瞳孔微缩,但是却意外地没有发怒,而是等著他接下来的解释,“我打听过了,宗人府的鸩酒时间虽短,但那也是挺不容易熬过的,三皇兄一向骄傲,我也不愿三皇兄临走的时候有痛苦失态,遂准备了这种毒药,这药在後宫中出现过几次,人在服下後马上就会毫无痛苦了,如睡著一般,三皇兄如果想要的话,臣弟即刻奉上。”
明世潇转著手中的酒杯,半晌才说道:“这药……不便宜吧。”
“是。”明世云没有任何犹豫地回道。
“呵呵,看来七皇弟的这瓶药可要比老二送的这桌酒菜不知珍贵了多少倍,贵多少倍呢,就是不知道七皇弟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麽呢?这药不便宜,想必七皇弟想从我这里知道的也不会廉价吧,不知道我这里还有什麽东西能被七皇弟看上眼了。”
“我想知道这次事情的始末。”明世云缓缓地说道。
明世潇听後愣了一下,然後讥讽地说道:“这又有什麽好说的,该知道的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
“那是别人说, 和你说的,不一样。”
明世潇听後放下了酒杯,死死地盯著明世云似乎想要从中看出什麽,但最终无果,嘴角一挑,反问道:“我说的,你信?”
“我信。”明世云说的快速坚定。
这下倒换上明世潇定定地看了他半天,先是由轻笑渐渐地放声大笑起来,明世云不为他的态度所动,静静地坐在那里,直至明世潇的笑声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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