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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我不喜欢欠谁的。”燕无双微微苦涩的笑道，“玉楼，你让我偶尔庆幸没有爱上你。”

关玉楼本来淡然的神情被这话刺伤，面露痛色。

“你不能完全相信我。燕南飞就是不相信，所以才害了我娘一生，他的自作聪明，让我娘含恨而死，让双双年少早夭。”燕无双的双眸隐有雾气迷茫，“玉楼，我们都是聪明人，因为聪明因为懂，很多东西放不开，所以执着，也所以就很难完全相信。这点，我们都比不上雁儿。她脑子不清楚，迷迷糊糊，所以信了就信了，顾虑永远没我们这种太清醒的人多。”

关玉楼看了眼燕无双，“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我曾经也是完全的信你的。会变成今天这样，是因为你。无双，是你让关玉楼变得如今的模样。”

燕无双微微点头认可，“对。是我。但是我从不后悔。”

关玉楼眉头微蹙，片刻舒展开，默然不语。

“玉楼，表面看来，我们其实很适合在一起，但是真要在了一起，总有一天，我们步上我娘和燕南飞的后尘。”

“你那么肯定我和你爹是一样的男人？”关玉楼隐有些动怒，语气也明显有些激动。

“你和他不一样，但是我不如我娘那么痴傻。”燕无双微笑着，似是不在意的模样，“玉楼，我想，以我们俩，经历过波折或许还是可以重圆的，但是，人世百态千般变化，我不想受情苦，也不喜欢假设可能。”

“那么雁儿呢？”关玉楼微微沉声问道，“你们之间难道就能没有波折的在一起？你们不能。无双，你们都是女人，在一起被人知道了，那是败坏礼德，你们之间要经历的波折何尝比我少？而且，你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两个女人，永远不会有结果。无双，你宁可对着一个永远到不了的目标不断匍匐也要向前，却轻易的认为我和你之间会有痛苦，所以就放弃。你的理由实在……太牵强。”

“其实这根本不是理由，只是个借口。”燕无双微微叹了口气，关玉楼也跟着微微错愕。

沉默了半晌，燕无双才又开口道，“玉楼，我试过，去想为什么我没有爱上你，为什么没有将心往你身上靠，我想了，想出来的就是上面的借口。其实……我只是不爱你而已。不爱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理由，爱上却不需要理由。”

关玉楼僵直着背脊，纵然早知事实，还是显然被燕无双的挑明伤到，“不需要理由，才是爱吗？”

“我不知道我爱上雁儿什么。她确实有我没有的东西，但天下间有我没有的那部分的人很多，为什么独是雁儿？雁儿是干净，我喜欢她的干净，可是你身上也有。雁儿懦弱、胆小、糊涂，毫无能力，还是燕南飞和柳絮的孽种，她是我讨厌的那种人才是，我该恨才对，不是吗？可是……我还是爱上了她。作为女人，爱上了同样身为女人的她。”

“够了！”关玉楼大声喝止，“别说了，我都明白了。你是要告诉我，你很爱雁儿，不爱我是吗？我知道得很清楚，你不需要继续解释。。”

“玉楼……”燕无双抬头，多余的话说了也多余。

“我想，我们也没什么可以多说的。”关玉楼别开脸，不去看燕无双的神情，“明天，你依然是要嫁给我的。你是我关玉楼的妻子，是你自己决定的。好好休息吧，明天，是我们大喜之日。”关玉楼说完，大步离去。

燕无双眉头微蹙，一直听着脚步声远去消失，最终深吸了口气，轻拍着雁儿的后背，喃喃自语道，“嫁你，我从不后悔。只是……”误了你。

翌日，晴空春阳，仿佛一夜间春花尽放，燕家庄张灯结彩，门沿走廊假山上红绸悬挂，随着微风拂动喜气，从山下到大门口再到前院都是人来人往，不同以往的安静，熙攘得像是街头闹市，仿佛将平日的清冷都尽数补了回来。

燕家庄的丫鬟、家仆纷纷穿梭在宾客中，忙得几乎停不下来。

梅心苑依旧远离前院，稍显安静。靠窗的妆台前一袭红衣的女子独坐，施粉后的脸颊肤白如雪，桃腮胭脂轻抹，似桃花微醉，朱唇描画细腻，青丝皆数挽成发髻，一丝不苟的打理得齐整。微风越过窗，乌发云鬓上的四只金凤钗微微颤动，步摇清脆作响。

依旧一袭紫衣的少年走进门来，与往日相差不大，只是衣袍上的花纹都是红色，且比往日鲜明。还未走近便急道，“主子，灵泉酒家的人还有半刻便到了。”

“棋语那边都准备妥当了吧？”燕无双开口问道。

“都妥当了。”书言斜靠着桌子坐下，手肘压在桌面上，撑着头，“主子，真的要嫁吗？”

“我嫁人不好吗？”燕无双笑了笑，“那我们也准备吧。”

“好！”书言拿过一旁丫鬟端着的喜帕，“主子，我帮你吧。”

“嗯，细心点。”燕无双低声嘱咐道。

“主子这是觉得书言就是个大手大脚的人？”书言很不满的轻哼，“除了在钱上，我挥金如土，别的事我可都是心细如尘的。”

燕无双依旧衔着浅笑，“你倒是突然很自知了。”

“可是燕家庄有的是钱，怕我那点挥霍？”书言将脖子伸到燕无双眼前，眨眨眼，“你说是吧，主子？”

燕无双微微偏头，避开书言故意靠近吐出的气息，“别让脂粉掉了。”

“这是桃色坊的精品胭脂水粉啊，天下独此一份，进贡的都比不上！”书言哀叹了一声，接着正气凛然一般的说道，“这是我精挑细选的，不止白粉均匀，而且保证不掉哦，还防水！”书言说完还不忘自己点下头恭维自己。

燕无双忍不住笑出了一声，“你啊！”

书言将喜帕压在燕无双的发上，披在发后，“可以了，主子。”燕无双闻言站起身，书言忙伸手扶住，“主子，我想问你今天的妆是不是厚了点？”

“不好看吗？”燕无双笑问，缓缓和往外走。

“好看，当然好看。”书言连连感叹，“简直绝色倾城，国色天香。”

燕无双依旧轻笑一声，“今日不同往昔，是燕家庄的大事。何况女人出嫁，一生就一次，怎么能不庄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