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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儿弓着身子进了车，看着车内坐着面色显得极为冰冷不似寻常的关玉楼，依旧是一身白衣，却没有以往那般让雁儿觉得温柔可亲近，反而有那么一瞬间有些发寒，雁儿怯怯的叫道，“大姑爷。”

关玉楼恍若平常看了眼雁儿，微微笑了一下，却有些不自然，“坐吧。”语气也有些生硬，仿佛和雁儿之间并不认识。

“少爷……”芷舟看向关玉楼，“我们马上就走吗？”

关玉楼点了下头，芷舟立刻收到了命令，放下车帘关好车门，车内登时有些沉闷。

雁儿坐在靠左边窗户的地方，铺着软垫的座位倒是很舒服。雁儿自觉离关玉楼稍远，垂着头不敢看关玉楼，总觉得有些害怕现在的关玉楼，说不清理由，但雁儿觉得眼前的大姑爷和自己认识的不一样。

“少爷、雁儿你们坐好，我要驾车了。”芷舟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好！”雁儿应了一声，端正坐好，关玉楼则是闭上了眼，似乎有些疲倦的模样。

很快马车便微摇起来，马蹄声和着车轮滚动的声音。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雁儿觉得腿软发麻，车内昏暗不已，微微掀开车帘望去，才发觉已经是黄昏时候，车外是春末的景致绿叶新吐，在山风中披着夕阳的余光轻摇，路上都是落下的桃红梨白花瓣。

雁儿瞅着窗外的景致，只觉得陌生，“大姑爷，我们要去哪儿？”雁儿问道，回头看着依旧闭目，从一开始就一动不动的关玉楼。无论怎么看，雁儿始终觉得关玉楼是长得很好看的，和燕无双在一起的时候，一红一白，莫名相称。

关玉楼睁开眼睛，“雁儿，以你的心性和头脑，要打理好燕家庄是丝毫没有可能的。所以她才找了我……”关玉楼说完苦笑了一声。“可是她却不知我并不喜欢经商。”

“啊？”雁儿不明白关玉楼说的怎么是无关的事情，瞅着关玉楼晦暗苦闷的神情，有些好奇，“大姑爷，你好像很难过？”是大小姐的关系吗？“你是不是和大小姐吵架了？”

关玉楼依旧不回答雁儿这次的问题，反而提起前一次的，看着雁儿问道，“雁儿，你跟芷舟出来，进了我的马车，一开始你为什么就没想过，我会带你去哪儿？你不怕我是要害你吗？”

“大姑爷是好人，不会害雁儿的。”雁儿道。

关玉楼唇角依旧是苦涩的笑，“好人？雁儿，你单纯到这般地步可以说是愚蠢。这就是无双喜欢你的原因吗？”关玉楼的神情越发晦暗，目光挪开没有停留在雁儿身上，微微挪动身子，侧身从一旁的物品中拿出一个包裹打开，取出一块酥饼和一壶水递给雁儿。

雁儿伸出手小心的接着，“谢谢大姑爷。”这么久真的有些渴了，就咬开水壶的塞子，咕咕喝了几口，这才微垂着头道，“雁儿是很笨，大小姐也这么说，大姑爷也这么觉得是吗？雁儿比不上大姑爷和大小姐那么聪明，雁儿什么都做不好……可是大姑爷，雁儿知道谁是好人，谁对雁儿好，雁儿都记得。”

关玉楼的目光再次回到雁儿身上，“难怪无双放心不下你……若是留着你一个人在世上，还不知道能活几日。”

“大姑爷，我们到底要去哪儿？我们离开燕家庄了吧，可是……”雁儿将酥饼放在一旁，又抬手掀开帘子看了看，确认了眼前的景色不熟悉后，问道，“这儿怎么好像是郊外，我们不是去桃花镇上吗？”

“我从没说过我要去镇上。”关玉楼冷眼看着雁儿，“我只是要带你离开燕家庄。”

“带我离开燕家庄？为什么？”雁儿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而且终于明白了关玉楼眼中的目光那般冰冷，竟然有些像燕无双要发怒时候的眼神，同样让雁儿感觉后背发寒，“大姑爷，你为什么要带我离开？你不怕大小姐生气吗？”

“我最怕的是她会永远离开。”关玉楼微微叹息一声，看着雁儿的目光柔和了些，“我要她活着。她生气就好，她气不过就不会轻易放弃。”

雁儿有些迷糊，摇摇头，“我听不懂大姑爷你说的。大小姐生气很可怕的，大姑爷真的不怕吗？”关玉楼倒是很镇定无畏，甚至淡然，雁儿反而有些着急，“大姑爷，你不要惹大小姐生气，你们是夫妻，要一辈子在一起，你不可以惹她生气。大小姐身体不好，你不要气她。”

关玉楼瞥向雁儿，之后就定定的看着雁儿，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雁儿，我如果能惹她生气，那就是我关玉楼的造化，我求之不得。可是在无双心底，我连惹她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大姑爷很奇怪，为什么要想惹大小姐生气才好？”雁儿想不明白，“不是该要逗大小姐开心吗？大小姐不爱笑，大姑爷就该想办法让她笑才是。”

“雁儿，不用跟我装傻。”关玉楼别开眼，语气变得严厉冷漠，“无双心里根本就没有关玉楼。”

“……”雁儿呆愣住，心头怦怦直跳，好似心虚，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大姑爷，可是你和大小姐已经做了夫妻，可以慢慢来的。一辈子时间很长，你人那么好，大小姐一定会喜欢你的。”

“雁儿，我们之间有些事都很清楚。”关玉楼深吸了口气，“我并不怪你，但是不代表我不会嫉妒。还记不记得你跳楼那晚上……”

雁儿点了下头，心头有些愧疚，但却不知道怎么说对不起，更不解关玉楼要说跳楼那晚的什么事情？

“其实你跳下去的时候，我原本可以救你，可是我迟了一步，因为我到窗口那一瞬间突然想如果你死了，无双会不会回心转意，如果没有你，或许我和无双还有可能。”关玉楼的眉头因为痛苦而紧蹙着，“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关玉楼也只是个凡俗的男人，我可以不怪你，但是我还是会忍不住嫉妒。”

燕无双咬着嘴唇不敢啃声，其实这件事根本不是大姑爷的错，自己是真想跳楼死了算了的。那一瞬间，想着被大小姐欺骗玩弄，觉得好心痛好难过，一时间所有的事情都聚集了起来……想不到别的办法，只想着再也不要顺着大小姐，想要逃开她，只有死，所以就跳了下去……

“无双跟着你跳楼，我也跟着她，那一瞬间我是嫉妒你到恨你的。无双眼里心里都从来只有你，关玉楼是她的夫君又如何，在她眼里和心里，我都不过是一个棋子。我关玉楼比不上一个傻傻的丫头。”关玉楼看了眼雁儿，眼中的痛苦无所遁形，“无双说得对，我和她都在执迷不悟的人，她执迷于一个女人，我执迷于一个永远得不到的她。跳下楼抱着她的时候我想，如果这次我和她一起死，那么最后她是在我怀里的，就算到了地下，我还可以牵着她，她是我关玉楼的妻；又或者如果那时候只是我死了，那么无双会记得我一辈子。”关玉楼苦闷的笑着，脸上尽是悲伤的神情，“可是最后我还是选择让她活着，我只是想进到她心底，即便是愧疚怀念，我要她心里无论如何有我的一席之地，这样，我宁可死。”

“大姑爷……”雁儿不禁有些严重泛泪，哽咽道，“对不起……”

“我说过不怪你，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你、我和无双之间，只能说是我们有这个劫数，你是无双的劫，无双是我的劫。”关玉楼微微笑了一下，淡化了愁郁和苦闷，“雁儿，你始终让人恨不起来。”

“大姑爷要是真的很讨厌雁儿，就恨雁儿吧。”雁儿垂下头道，哽咽道，“是雁儿不好。”

关玉楼抬手摸了摸雁儿的头，“我说过不怪你，感情的事情谁也没办法掌控，也强求不来。我说过不讨厌你，你就像个小妹妹，就算我和无双已经做不了夫妻，你依然是我的妹妹。”

“为什么做不了夫妻？你们已经是夫妻了？那就一辈子都在一起，不分开了。大姑爷……”雁儿抬起泪眼模糊的小脸，望着关玉楼，像是哀求，“大姑爷，大小姐会喜欢你的，一定会的。大姑爷那么好，比雁儿好那么多，大小姐会发现大姑爷的好的……”

“别哭了，无双最不喜欢你哭，我也不想看着你哭。”关玉楼摸摸雁儿的头，像是宠溺自家妹妹，“我答应过无双，替她照顾你一辈子，让你幸福的活着，这是无双的心愿，我怎么都要做到。”关玉楼抬手拭去雁儿的眼泪，“我会带你到一个安静无忧的地方，无双找不到的地方，那里虽然没有燕家庄富豪，但是也可以让你无忧无虑的过完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