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是像苏尔沙所说的一样,他们深爱着对方,那么也许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他们在一间间村社间游走。村舍都是俄罗斯很普通的圆木小屋。带原者的警戒性很高,外面看来是木造的房屋里面都会铺设钢板,就连地板和天花板也是。整个房子相当于一个大铁笼,挖地道之类的把戏完全无处施展,连红外热源探测器都看不清房间里的虚实。一般被猎人袭击过一次的村庄决不能再下手第二次,这个村子也一样。苏尔沙被捕获之前肯定不自觉地通过网络给村里报了信,现在村里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巡逻站岗的人。要趁对方没有发觉以前就用麻醉枪解决。一旦被一个个体发现,那带原者的信息互通就像天罗地网,绝对无法逃脱了。
“在这里了。”张彻突然指着左侧的一座不起眼的小木屋低声道。这间木屋坐北朝南,正对着村子中间的空地,门前有一条窄窄的小河蜿蜒流过。苏尔沙说过那个被他杀死的女人家门口有一条河,这是张彻手上惟一的线索了。带原者在成年以前都是年龄相近的个体共同生活的,几个同龄的孩子会住在一间木屋里,这也是猎人们屡屡得手的原因之一。如果西尔在逃离村子前被盖亚控制住了,那么现在肯定被单独关在某个地方。他也不确定这个地方就是路丝福德的家,但是除了拼着性命一试别无他法。
组长做了个十五秒后包抄的手势,和张彻同时按下腕表上的倒计时,迳自绕去了另一边。
3。2。1。0。
麻醉枪无声地破空,空地上站立着的守卫一个接一个倒地。转瞬间战斗已经结束。没时间处理这些人了。浪费时间的结果只会是被发现。只要能找到西尔,从他口中得到真相
来不及想得更多了。组长在嵌了合金的木屋门的四角装好小型炸弹,按下按钮。门的四角同时无声地喷射出一股薄薄的烟雾。张彻用力一撞,整个门就被卸了下来。与此同时,组长矮着身子躲在门后射出一梭子麻醉枪。
张彻冲了进去,在空旷的房间里四下搜寻着那个少年的身影。房间里的家具都已经被搬空,一个人也没有。张彻的心坠到了谷底。
脚步声在刺耳的警报声中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组长突然指着脚下喊道:“在这里。”
张彻低下头,夜视镜里清楚地有一团五彩斑斓的人形影子在脚下浮动。西尔在这间屋子的地窖里。他套上面罩,打开内置的射灯,在地板上细细地摸索。当他摸到房间的一个角落时,果然看到一道嵌在地板上的门。他抽出匕首砍烂木质的地板,一道坚固异常的正方形金属出现在他面前。
“该死。”张彻彻底陷入了绝望,“biomatrix。”
(biomatrix指用声音,相貌,虹膜,指纹等身体特征识别作为密码的技术)
☆、part 7
13.
组长往侧面一滚,正从木屋敞开的大门滚了出去,从容地落到了屋前的小河里。他蹲在冰凉的河水中看着张彻以一个不太优美的姿势往门口一扑,正扑到他身旁。他在面罩下偷偷露出了一个微笑。张彻却毫不留情地迅速伸出手把他的头揽到自己怀中,用力按进水里。
倒计时刚好到0。
山崩地裂的巨响和刺耳的警报声同时响起,火焰和被炸碎的木头和金属片从他们的头顶掠过,燃烧着落进河水里。张彻把从头湿道脚的组长拉起来,他们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整个小木屋都不见了,只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坑,里面还着着火。张彻用身体护着组长,半个脑袋露在水面上,爆炸的火快把他的头皮烧焦了。“你放炸药怎么这么没轻没重的!”他吼道。
“手抖了。”组长闷声闷气地说。他心里想的是放少了炸不开又引来守卫不是得不偿失么。
火光稍微暗了一些,张彻就爬起来跳下坑去。一会儿他被火熏黑了半边的脸又出现在了火坑边上。背上伏着一个满脸睡意的黑发少年。“这熊孩子气死我了,老子为他拚了老命他在那里安稳地睡觉。”张彻以最短路线往村外冲去,“素,拜托了。”
组长无声地射倒一片循着警报追来的带原者作为回应。一个个光点雨点一般在他脚边落下,所到之处都变成了一米左右的深坑。这是带原者常用的光子枪,每个村庄都有配备,十分普遍。已经被发现了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组长取下背上的霰弹枪,边退边射,弹无虚发。一声声巨响中一个个人影消失在爆炸产生的烟雾中,但越来越多的人正在赶来。光子枪的光点越来越密集,织成了一张亮闪闪的死亡之网,向组长扑来。这种情况下,就算是组长也力有不逮,霰弹枪轰击的速度越来越慢了。他的额上沁出了冷汗。
已经渐渐离开村庄了,除了稀疏的树木以外没有任何可以凭借的掩体。追来的带原者却越来越多,应该也有从附近其他村庄赶来的人吧。组长从一棵树后翻滚到另一棵树后,一棵棵树木在光点中爆开,化为一阵青烟。烟雾弥漫,组长扯下腰间的炸弹往热源密集的地方扔去。就这么一瞬间的停滞,一个光点悄悄落在他的右腿上。
血肉无声无息地绽开。组长踉跄着倒下,右侧大腿根以下已经空无一物。密集的光弹雨刹那间停止了。一个人影从追来的带原者中走出来,缓缓走向组长。烟雾弥漫中,他像是一尊无声移动的雕像。组长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身下的泥土被他的冷汗和血浸透。他用双臂支撑着身体往后退。
面目模糊的男人在组长面前半蹲了下来,伸出手揭下组长的面罩和夜视镜。“加入我们吧。”他说,“我们需要你这样优秀的人来繁殖优秀的后代。”
组长的指甲死死地抓着地面,深深地嵌入了土地。他从牙缝中挤吐出一个字:“滚。”
“那只好对不起了。”男人抽出小刀,毫不留情地扎进组长断腿伤口处的皮肉,来回搅动。剧痛中组长竭力地张大着嘴,无声地嚎叫着。周围静得可怕,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肌肉被切碎的恐怖声音。他抽搐着,下嘴唇上被咬得鲜血淋漓。
“痛吗?痛的话就叫吧。让他来救你,他会来的。”男人的声音竟然充满了温柔。他拔出小刀,在组长的小腹上狠狠地刺下。一下,两下,直到组长停止了挣扎,瞳孔开始放大。
真的很痛啊。
就像我想到即将要永远离开你了的时候,一样痛。
14.
张彻的脑子里从来都没有过组长会死这个概念。在他的潜意识里,组长是个化不可能为可能,单枪匹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人物。他是战神。所以带着西尔死命往前跑的时候他压根儿没想过组长可能会出事。他压根儿没想过组长不是战神,只是一个人。
张彻跑出了村庄。战术车驾驶员小赵老远就笑着跟他挥手:“虽然组长叫我先回去,但总觉得如果扔下你们回去以后会被大王和老罗杀掉,话说回来,组长呢?”
张彻往来的路上望去,没有人跟来,突然心里一凉。
虽然组长叫我先回去。
“你先回去吧。”他抛下这一句就头也不回地跳了下去。所以他早就想到这次是有去无回了?
张彻把黑发少年往小赵怀里一推,掉头冲向刚才逃离村子的路。
雾气弥漫。前方影影重重有许多人影。张彻恨不得能长出翅膀往前飞去。远远地传来一个平板的男人的声音:“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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