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咫尺间的两人相视而笑,然而叶飞白的笑容里却更多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若不是皇上信我,若不是你帮我,我早就已经彻底崩溃、再无回天之力了……小唯,我……”
“我懂,我懂!叶大人你快别说了……”小唯含着泪一把抱住了他,“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优秀的男人,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徐仁浩小人得志注定只在一时,太后对你的误解也早晚会解开,爹也毕竟是你亲爹不可能跟你怄气一辈子,何丞相也不可能无趣到一直这么针对你……叶大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向所有人再一次证明自己的,我相信你!”
叶飞白终于含着泪笑了,抬袖拭泪道:“真没想到,本应是这个家顶梁柱的我,最后却反过来被你安慰啊……”
小唯也拭泪道:“快别说这些了,先去看看爹吧!自从你下狱之后他就更憔悴了,这两天一点饭也吃不下去……”
叶飞白一听,来不及换衣服便匆匆奔去了东厢房。
当东厢房的屋门被推开的时候,光线照射在圈椅中叶耘的侧脸上,让这位心碎的父亲显得更加憔悴。跨进门坎,叶飞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而叶耘则陡然间泪流满面,坐在椅子里呜呜哭泣。
“爹,儿子不肖……求您别用儿子的错来惩罚自己好么!”
叶耘却哭道:“你是我的儿子,你的错便是我的错啊!”
“可是爹,事情并非完全像您想象的那样!给儿子一些时间吧,求您了爹!”
“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又是哪样?你说啊!现在就说!”
“爹……”
叶耘的眼泪越淌越多,突然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了下来,看向别处低声道:“你爱做什么便做什么去罢,爹管不了你了……你若是负罪死了,爹也无颜苟活于世,索性就跳进河水里死个清清白白!”
“爹!”
果然,自己被问罪下狱的事情让叶耘的绝望又加深了太多太多。同样早已处在崩溃边缘的叶飞白此时也颇感无力,只得跪在地上将头紧紧贴着地面,兀自吞下眼泪。
可就在这时,屋外却传来一阵阵嘈杂声。不一会儿,守在叶府门前的林风威竟跑了进来,急匆匆道:“叶大人,您赶紧去趟门口吧!”
叶飞白赶忙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京师的百姓们在门外聚集了一大片,都是来替您喊冤的,还把我们这些把门的都当坏人了,一个劲儿地骂……”
“可我现在正在服刑,太后严禁我见任何人啊……”
“没事,我们兄弟替您包着,百姓万一真闹起事来那可就大了。”
叶飞白犹豫起来。而就在这时,天空传来一阵雷声,紧接着,大雨便倾盆而至。
淅淅沥沥的大雨顿时就浇湿了庭院,想到门口的百姓中兴许有老弱妇孺,叶飞白终于对林风威点了点头,随他一起走入了滂沱的雨幕之中……
叶府的大门推开了。直到这一刻,叶飞白才知道自己的门前究竟聚集了多少人,心头如同大海一般翻波涌浪的他难以抑制地再度模糊了双眼,然而此时此刻顺着脸颊滑落的,却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叶大人!我们知道您一定是被冤枉的,您可千万不能认罪啊!”
“您铲除了那么多贪官污吏,保护了我们百姓,若您败给了小人,以后谁来保护我们呢!”
“叶大人!不能认罪啊!”
“一定不能认罪啊!”
……
滂沱大雨之中,百姓们一声声呼喊,声音透过雨幕字字传入耳鼓。
叶飞白抬起手臂示意大家冷静,随后,同样沐浴在大雨之中的他终于开了口:
“乡亲们,我也是平民出身,虽然皇恩浩荡赋予了我极大的权力,但我仍是你们之中的一员。我铲除贪官污吏、保护你们,这是我应尽的责任,你们不应因此而感激我;相反,若我有一丝一毫的差池,你们都应该站出来严词指责我的过失。所以,为了无愧于你们,我不会轻易低头放任自己被恶人击败;更何况,如今的我虽然受人诬陷身陷囹圄,皇上却从未怀疑过我的清白,始终在背后给我最大的支持……乡亲们,御林军是皇家卫队,他们都是皇上派来的人,不是为了围困我,而是为了保护我。真相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的,我向你们保证!……回家去吧,乡亲们!”
这一刻,萦绕在百姓心中的困惑和怒火终于消歇,负责在叶府门口站岗的御林军也终于松了口气,在心中默默地对这个他们负责守护的人送上无尽的敬佩之心。
百姓们纷纷擦拭着脸庞,却也早已分不清擦拭的是雨水还是泪水,只是纷纷一声声道着“叶大人多保重”,这才纷纷散去……
大雨之中,叶飞白一直看着最后一个百姓离开,这才转身回到了府中。虽然全身湿透,而那一颗被折磨了许久的心却在这一刻被悄然治愈。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叶耘的身影有些笨拙地匆匆穿过回廊,才知他原来一直在自己背后悄悄地看着。许久未见的笑意不知不觉中爬上了他的嘴角。这一刻,他也再一次收获了战斗下去的勇气……
第17章 【6】
雨在逼夜之时渐渐停息。晚风轻拂过宫中倚云阁的纱帘,将淡黄色的轻纱微微扬起。
江小夏关上了雕琢精致的木窗,转身向红木桌旁看去,只见文孝公主萧月清还是一脸忧郁之色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守着一桌冷饭,时不时发出一声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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