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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突然咯噔一沉。偏偏就在这时，马蹄戛然而止。抬头一望，贴着红红绿绿琉璃瓦的宫殿已近在眼前。

叶飞白刚一下马，一队手执长矛的金国士兵就立刻包围了他，像押送犯人一样示意他向前走。同时，一个声音也在前方回荡：“宁国使者觐见！宁国使者觐见！……”

华丽的地毯尽头就是宽敞的大殿，圆形的穹顶贴满了琉璃瓦，让四壁闪闪发光。几个身材壮硕、衣着华丽的男人站在中央。叶飞白知道，中间那个神情阴险、蓄着两撇胡须的男人，就是徐仁浩事件的幕后推手、边境之战的罪魁祸首、金国的实际掌权者——太子兀颜术。

前进的脚步戛然而止，执矛的士兵分列到了两侧，个个气势汹汹。

深吸一口气后，停下脚步的叶飞白站直身体昂起了头，立定片刻后才将右手置于左胸口处，微微弯腰鞠躬行礼。“宁国使者叶飞白，参见金国太子殿下。”

兀颜术顿时冷笑起来，“你们汉人不是讲究跪地行礼吗？你从所谓的礼仪之邦来，怎么一点也不注重礼节？”

叶飞白却从容道：“殿下这就有所不知了，在中原礼仪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入乡随俗’。”

兀颜术哈哈大笑，背着手绕着他踱起步来。“仪表不凡、伶牙俐齿——叶飞白，本太子听说过你。你是皇帝的男宠、朝廷的重臣。徐芳芷那娘儿们派你来还真是对了，宁国上下还有谁能比你更担心萧凛那皇帝的安危？不过，想把你的男人接回去可不是那么简单，必须先答应本太子五个条件：第一，割让边境五城；第二，每年进贡白银十万两；第三，皇长子来金国做人质；第四，不得向宁国境内的金国商人索税；第五，将定北军裁撤至一万人。”

叶飞白“呵呵”了一声。

“怎么，你有异议？”

“异议倒是其次。太子在提条件之前，难道不应该先让本使见一见皇上么？”

“只要你答应了这些条件，本太子就让你直接把他带走。”

“结盟贵在诚信。太子这般不诚，本使又如何相信？”

兀颜术顿时眉心一蹙，上前几步仰仗身高俯视他，下巴几乎就要碰到他的鼻尖。“叶飞白，你们的军队被我死死围困在靖边，就快弹尽粮绝，而你们的皇帝也在我的手心里，你以为你还有资格跟我讲条件吗？”

面对兀颜术的威胁，叶飞白却纹丝不动，仰起头来直直看向他的双眼从容道：“此时的我不是我，而是整个国家。大宁国雄踞中原、强大富庶，为什么就没有资格跟你们讲条件？”

“我劝你最好先搞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免得激怒本太子后换个人头落地！”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何况我一死，太子的计划也就白起草了。您这么急作甚？何不先努力努力之后再把杀掉我这件既输面子又输里子的事提上议程？”

“好，算你不怕死。可是，你就不怕我先杀了你的男人吗？！”

“若是一点也不怕，我现在又为何作为使者站在你面前？太子说话前能不能先打好腹稿？”

“你——！”兀颜术被堵得一口气没喘上来，瞪着眼睛僵持了很久，突然伸手捏住了叶飞白的下巴，爆出一阵笑声，“哈哈哈哈……叶飞白，算你有胆！你想先见皇帝后谈判，可以。我们不妨来玩个游戏——你们三人代表宁国，我也派三人代表金国，由本太子出题切磋上三局，你们若能全胜，我就让你遂愿，如何？”

叶飞白用力掐住了兀颜术的手腕，硬是将他的手从自己下巴上掰开，从容道：“一言为定。比什么？”

兀颜术冷冷一笑，没有回答，而是咬着后牙槽狠狠道：“想不到你这给人当娘儿们使的家伙还挺硬气，不过，咱们走着瞧！”

说罢，兀颜术便一声令下，命人将他们带去了位于草原上的竞技场……

寒冬腊月，草场一片枯黄。

几只金雕在设有围栏的竞技场上空盘旋，带给即将面对挑战的人一种颇为不安的气氛；不过竞技场一侧华丽丽的帐篷中，珠光宝气的金国的贵族们却兴致勃勃地坐在座位上说说笑笑，对叶飞白一行人指指点点，就仿佛在等着看他们出丑。

在这些人当中，只有一个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女子有些不同，一双美目一直含情脉脉地望向他们。她貌美如花、身材火辣，即便身体被雍容华贵的皮草覆盖也显得凹凸有致；她的五官明显充满了异域风情，估计应该是来自达斡尔部或塔塔尔部的贵族。

不过叶飞白却没有功夫把心思停留在这个美女身上，因为兀颜术已经像座山一样压在了他面前，把弓箭往他面前一摆，大声说道：“第一场就比射箭好了，双方各射三次，环数高者获胜。本太子要派出的是麾下最强射手纳合加康，你要派谁来比试？”

叶飞白傲然一笑，伸手抓过弓来就搭箭。

“我。”

话音落下，第一支箭已势如破竹地奔出，“砰”地一下落在了靶子上。

远处士兵马上叫了起来：“靶心十环！”

兀颜术额头上的血管不禁突地一跳。

不过面对叶飞白的挑衅，金国代表纳合加康并没有因此而表现出压力，想来也是位个中高手。年轻健硕的他以同样潇洒的姿势张弓搭箭，“嗖”地一下射了出去，果然也射中了靶心。

叶飞白淡定地勾起嘴角一笑，从箭筒中取了第二枚箭，几乎都没有瞄准就射了出去，竟然也不偏不倚射中十环。

当纳合加康射出第二箭的时候，兀颜术终于忍不住问道：“叶飞白，你跟谁学的射技？”

叶飞白却没有回答，只是不紧不慢地搭上第三支箭，从容道：“心正则靶正。”

话语间，他的眼睛一直看向兀颜术，根本没瞄靶就把箭射了出去。“砰”地一声响后，远处的士兵竟然又喊道：“十环！”

眼神始终停留在兀颜术脸上的他抿着嘴笑，兀颜术却一边把目光移向别处一边狠狠咽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