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兄弟一场,片刻前还一起谈笑,面对敌军。遇到了这种事情,也该开口帮忙求情。
主事的若不是霍去病,李敢也不至于犹疑矛盾至此。盼着这条路永无尽头,却不想片刻就走到离军帐几步远处。李敢踌躇再三,狠狠的闭了闭眼睛。只盯着脚下,一步一挪无比艰辛。
今日却也奇怪。霍去病素来警觉,几步之内若是有人断然听得出。恐怕今日疲倦,把警惕也忘了。李敢已走到了帐口,依然无丝毫动静。李敢几乎以为霍去病故意试探他的反应,让他一阵不安。他缓缓抬起头从帐子的缝隙间看去,心底有几分懊恼到底为何鬼使神差而来。
眼前所见,几乎让他一惊之下叫出声来。霍去病卸了盔甲露出半边左臂,小臂上一个血洞正淙淙流着血。李敢见霍去病静了片刻,拿起旁边立着的酒瓶,咬开瓶塞直接将酒液直接倒在了伤口上。
霍去病连眉峰都没动一下,整张脸似乎瞬间凝固。李敢看到这里,仿佛心头被生生摘走一块,痛不可当。耳边轰隆作响,似乎感觉有人狠狠的将自己的心头也戳出个血洞来。
他不知道自己的双手微微颤抖,脚下也有些站立不稳。霍去病听得帐口有声响,霍然抬头。见身影甚是熟悉,也顾不得痛,将因疼痛攥紧了的拳头缓缓松开。随即低叹一声:“进来吧。”
李敢手臂已软绵绵的失了劲道,不知自己如何挑了帘子走进去。霍去病斜靠着案子扯着布条包扎伤口,将他视如空气一般。李敢在原地站了良久,两人都寂寂无声。他见霍去病拼命的拉扯那布条想要打结,但一只手终究不太方便,良久都包扎的不像样子。反而霍去病痛的面颊上冷汗直流,李敢此刻早顾不得前日里的嫌隙,坐下将布条都接了过来。
霍去病少有的放松,也少有的疲惫。手臂中了一箭,他竟第一反应就去看李敢。怕李敢知道了担心,又想看李敢究竟作何反应。李敢正奋力拨开四下飞来的箭,也没有注意到他咬牙将箭拔了下来。幸好夜色浓重,血将原本就是红色的里衣染得颜色深了些,一路上也无人看出来。
他低头去看李敢埋头包扎自己的伤口,因为光线不好的缘故,努力的向他倾斜想要看的更清楚些。他只要一抬手,就能把李敢抱在怀中。然而近在咫尺,他梦中百转千回的一刻到来的时候,他心底的踌躇与无奈却一分也没有减去。
也许有那么一瞬,杀了李敢的念头滑过脑海。这种打不得骂不得舍不得的人,还是亲手杀死了痛快。省的受人掣肘,时刻不安。
然而此刻面前这人低垂眉眼,下颌柔和的弧度。指尖滑过皮肤,连轻微触碰都让人流连。如何下得去手?前尘杂念,早早一笔勾销。
想了片刻,忽然明了。大概是为了赵破奴求情而来,不然也不会这样勤快。偶然撞见了受伤,看不下去而已。若说真有怜惜之意,怕说出来也是笑话。霍去病只是凄然,沉声问:“为赵破奴求情来了?”
这一句里似乎有讥讽之意,却也掩不住句尾几点怨愤。李敢听了这话手下略停,心中却由怜惜惊痛转为了气愤不甘。
本来担心不已,惊痛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好心却被当成了驴肝肺,白白在这里听人嘲笑。李敢想到这里不由得气起来,手下加了力道。听霍去病“嘶”的一声,又有些不忍心。
霍去病只道李敢听到赵破奴的名字心虚,更是心头火起。将手臂生生抽走,咬牙切齿的瞪着李敢。李敢面色坦然的一摊手,眉眼舒展似笑非笑:“你既然死不了,也就不用包扎了。”
霍去病听了头上冒火,恨不能说出些什么伤人的话来。张口结舌了一刻,竟什么也没想出来。反而脑中越想越乱,浆糊一般。最后只能咬牙吐出一句:“我不罚赵破奴,你可满意?今日他若把我给害死了,可大大的称了你的心……”
底下还有诸多赌咒发誓的话语,全被李敢一句话怒斥截下。霍去病抬眼见李敢脸色涨红,气的双手直抖。李敢已闭上眼睛不看,口中喃喃的念:“你胡说!我从不这样想。我,我,我……”
一个我字念了几声,依旧没有下文。李敢狠狠一跺脚,转身就要走。不防手臂被人紧紧扯住,他有心甩开,又怕牵动了霍去病的伤口。霍去病已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手里依旧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李敢低了头将一腔混杂着的恨意和委屈都咽了下去,一抬头仍旧眼中清明神色安然。不想霍去病将他慢慢的拉进怀里,在耳边低低的说:“你怕我死么?”
一句问话让李敢心头大震,脑中混乱不已。霍去病气息近在咫尺,在耳边厮磨。李敢顿了半天,还是默默无言。听霍去病轻笑一声,慢慢抚摸按揉他的肩膀。
不说,便是怕,便是舍不得。只为他一刻的舍不得,前番旧事都能烟消云散。霍去病很懂得如何等待,也很懂得如何重新来过。
毕竟我等了这么久,才等到你回头。
☆、第二十七章
作者有话要说:我开始虐卫青啦,啦啦啦啦~
其实这个写的已经是修改版,打算把更狠的留在后面。筒子们一定要挺住啊……
甘泉宫的卧室之中,四角清凉。有冷风呼啸穿过回廊,吹的庭内丛丛修竹簌簌作响,竟透出几分诡异。皇上因为那风声不祥,辗转良久终于浅浅入眠。
烛火已经半残,朦胧中忽然听见有人叫他的乳名。一声一声彘儿如此熟悉,却又想不起到底是谁。从母亲死后,再无何人敢提起这个名字。他犹记得王太后死的那日,他来的太迟。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母亲高亢而凄厉的叫了一声:“彘儿!”
他在那里顿住,接着听见一片哀声。那声彘儿让他多日不得安睡,以为母亲在午夜梦回之间回来和他清算前尘。已过了许久,他渐渐把这事都忘了,毕竟天下不该有记仇的母亲。
只是不该,不代表没有。
可在他眼前的,并不是他认为的母亲。而是他失明了的祖母,祖母去的很早。他似乎还很为祖母的故去而窃喜了一番,因为从小祖母对他的感情就不深。子孙成群,他又是最最顽皮的一个。祖母在他出生之时就已经失明,却总能将闯祸的他抓个正着。在他登基之后紧握大权不放,让皇上着实过了几年壮志未酬的日子。
然而祖母故去的时候,他记得很深。那时候他已经将兵权握在了掌中,再不把这个已经糊涂了的老妪放在眼里。窦太后故去的时候,蜷曲的手死命的抓住了他的手。一双眼睛精华四射,几乎让他畏惧。她说:“彘儿,你不要丢了刘家的江山。”
你可要记住,这江山只能姓刘。
说完了这句,好像生命瞬间从祖母的身体中抽走。他看着老妪慢慢合上眼睛,将他的手松开。
有人从高处俯视他的脸,他近乎惶恐的想要大叫。然而喉咙却发不出声音,牙齿打颤。那张苍老的脸向他逼近,看进他的眼睛里去:“你说,你是不是个好皇上。”
皇上张开口,却无一字。
当然是。朕赶走了匈奴人,不必再用汉家的女人去和亲。朕张扬了大汉国威,张骞出使让大汉声名远播四方。朕让国库丰盈,百姓安居。朕明年就能将匈奴人赶出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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