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荣松开二狗子,只对外头用一贯居高临下的冷漠道:“进来吧。”
陈仁贤端着药进来,不去看夏清荣,识相的将药放在床边凳上,便佝着身子退下。
夏清荣拦住二狗子拿药的手,亲自端起药,吹温了汤药,舀起一勺,凑到二狗子嘴边,动作小心翼翼,柔情非凡,但是自古帝王多无情,莫说二狗子对夏清荣就从未付出过真心,就算有,他也不会因为夏清荣片刻温柔,而轻易动容,他对自己不上心的人,从来都可以铁石心肠。
二狗子一副受宠若惊的小鹿模样,扑闪着感激涕零地双眼,接受着夏清荣的柔情。
夏清荣未喂完药,就将药碗扔得粉碎,他知道二狗子是装的,他一直都知道,可是今日他就是无法忍受,他的真情实意,是都给了那个武夫么?自己到底哪里不如那个武夫!?他堂堂一国之君,却输给了一个武夫,荒天下之大谬!
二狗子‘扑通’跪地,他不知夏清荣何来怒气,但他知道,他必须认错。
“奴才竟让皇上亲自喂药,奴才不知天高地厚,奴才……”
“够了!”夏清荣突然喝住他,声音因愤怒而打颤。
二狗子被这一喝噤了声。
夏清荣将他拉起,揉进怀中,问他:“你还记得,你在柴房那次,朕特来救你么?”
二狗子点头,却不作声,不知夏清荣问这问题的目的。
“你应该明白,朕待你,不同于别人。”
二狗子滞了会,点头,在他怀中的头,有意无意地蹭着他胸膛。
“孝荣。”夏清荣抚着他脸颊,松开怀抱,吻住他的唇,深深地吮了口,放开他,深情款款道,“你一直聪颖,你知道朕从不低三下四,你更知道,朕到底要的是什么,对么?”
二狗子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如何回应这难辨真假的深情,迷茫起来。
也许是夏清荣待自己无情太久,他已经忘记了那年柴房夏清荣异常的表现,更忘记他待自己有异于常人的一切,而今夏清荣要索求,索回他吝啬付出的‘特别’,自己除了心,什么都给了他,但是要他付出真心,那是万万不能,他只有那一颗心,是永远不会给王闯卫以外的任何人。
夏清荣这一夜,一直搂着二狗子,生怕自己一松手,他就从自己怀中溜走了。
四十、
经过刺客一事,夏清荣的狩猎可以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不到十日,匆匆回宫,至于禁军营除了王闯卫被破格提升,其余去围场的人,不论官级皆因护驾失当,被罚半年俸银,此乃兵部出的文书,由不得他们任何异议,更由不得他们议论王闯卫背靠齐孝荣,因为王闯卫的提升,是皇帝金口御言,王闯卫与齐孝荣暧昧传言到了皇帝这里可成了毒言,但是皇帝竟然亲自下旨破格提升,所有人只能自认倒霉,况且护驾失当如此大的罪名,若不是牵连甚广,估计降级都可能,现在罚俸半年,偷笑都来不及。
但是王闯卫却一点也不高兴,理事不过是个闲职,虽说是提升一品,相差甚远,怎的都算是入了兵部做个文官,而且因理事调配京中军户人手,常常也会受到一些军户的‘礼尚往来’,不过这种交际应酬的职位,似乎真的不适合自己,加上现在作息较之都尉多出许多空闲时间,也不用日日报道,王闯卫时常都会回禁军营找找张夏,撞得上的就是他守了一天岗没聊几句就倒头睡着了,撞不上必然是守城或者去找李湘云,王闯卫也时常会去悠然小筑找二狗子,不过也是扑空,二狗子从围场回来后,就天天被夏清荣拽在身边,犹如被人禁步,很少能够出宫,当然,在兵部,王闯卫已经听够传闻了,不时有些寺人太监过来与朝臣唠嗑,无非都是那几句,‘皇上已经近半个月没宣各宫娘娘伺候了,夜夜让齐公公留夜伺候不止,就算不要齐公公侍寝,都必定要齐公公留在寝宫外,如果一早醒来见不着齐公公,就要大发雷霆,于妃娘娘称病三天,皇上连过问都没有,皇后缩减后宫开支的上书呈交了十天,皇上连正眼都没过一眼,后宫都传闻,齐公公趁着狩猎,让他狐子狐孙迷了皇上心智,真正是要祸国殃民了!’话虽如此,但却从未见夏清荣霸上早朝,甚至一半公文来往,他都处理妥当,几位尚书乃至杨启宗,都无从入手直谏,加上杨启宗因刺客一事,总觉夏清荣对自己即时的反应有些芥蒂,更是除了安守本分,别无他选,就连女儿的抱怨,也只好咽下肚子,绝不干涉任何后宫之事,因为此刻,真的并非恰当时机。
二狗子也不知夏清荣到底怎么了,连日受宠守夜,就算铁打的,都会经不住,加上二狗子伤势都不算痊愈,就被夏清荣栓在身边,不许他离开分毫,不免还是有些憔悴。
是夜,夏清荣又让他留在自己身边,今夜没有传膳,只让御膳房小厨替他准备几道小菜,拉着二狗子坐在自己身边,一路替他夹菜,犹如普通百姓家的晚饭,夏清荣毫无帝王架子,和善如春风柔和,但是二狗子却依旧心底胆颤,干硬地扒饭,喝汤,不敢越礼半分。
夏清荣突然挑眉道:“他叫王闯卫吧?”
二狗子突然被哽到,轻咳几声,忽而明白了这些日子以来夏清荣的不寻常,但是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他不能自己失了方寸,也许夏清荣只是问围场那个护驾的人,暗暗抽气,调稳气息,小心翼翼试探:“奴才……不明皇上的意思?”
夏清荣放下手中筷子,转身直视二狗子有些闪避不及的双眸,模棱两可一句:“那个人,是叫王闯卫吧?”
“皇上是指?……何人?”二狗子怎的都不会认,不会供出王闯卫,因为这个人,是他唯一想护他周全的人。
“围场救驾的那个人。”夏清荣毫无情绪,敛目,眉梢微翘,瞄看二狗子的反应。
二狗子素来情绪掌控得当,平稳回上:“怕要查阅下兵部名册。”
“不用了,李将军来了密奏,说是让朕赐婚乐云郡主,郡马‘点、名’军部理事——王、闯、卫。”夏清荣故意加强停顿语气,挑眉看二狗子,又道,“你怎么看这位‘准’郡马?”
二狗子神情一滞,心里翻滚无数,敛目,他终还是等来这个结局,他知道,这似乎是必然的结果,起身跪地,只道:“想必李将军看中的人,必然差不了,奴才也听闻王理事为人忠直敦厚,而今身居兵部理事,与郡主定是天作之合。”
夏清荣嗤鼻,身子微颤,不知是气还是恼,他不曾想到,眼前这个人,已经将那个武夫刻入骨髓,他早该在杏树之下就认清一切,而且却是输得一败涂地,他不惜牺牲所有情感,但求保全那个人的终身幸福,平步青云,那个人有什么好!?李允之也不过是顽固不化之人,若不是看在他效忠自己,他又怎会一直任用一个酸腐的读书人守住边关,他看中的?哼,也不过如此!却还要夺去自己心头唯一的美好。
“是吗?”夏清荣语气淡漠,心底却冷笑,既然你要做圣人,他就成全你,让你同自己一样,做一个只能看着别人恩爱的可怜虫,“朕会好好考虑。”
二狗子心中犹如大石落地,长舒了口气,只磕头道:“奴才想,乐云郡主定会感激皇上的。”
夏清荣将他拉起坐好,看不出他悲伤,更是不忿,为何他拱手送出心爱的人,都能如此平静,他凭什么!?他的感情就比自己圣洁?高贵?!
捏住他下巴,眯眼叹道:“你真美。”
“皇上过誉,后宫娘娘们,才正是百花齐放,娇艳正浓,奴才粗卑长相,能入龙眼,已是三生有幸。”声音因夏清荣捏着脸颊,而变得奇怪。
“你是想朕去宠幸她们?”挑眉,而后恶狠狠将他腰带扯开,扯开他的衣服,抚上他胸前的茱萸,拨弄得他身体不禁打颤,就揶揄他道,“啧啧,你看你的身子多淫-荡?”
“奴才天生卑贱……”
话被夏清荣吞进嘴里,放开他的脸他胸前,将他搂进怀中,一时晴一时雨,忽而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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