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睡脸全然无辜，好像这些事情都不是他做的，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他的安静是天然的屏障，让他和车里的其他人像是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汽车驶入隧道，车内忽然暗了下来。
黑暗中，睡着的人睁开了眼睛，将清醒的人拥入怀抱。
汽车驶出隧道，车内又恢复了明亮和热闹。
B回头看A，A的姿势和之前几乎没什么差别。
如果不是A的嘴唇有些湿润，像带着露水的玫瑰，恐怕他也会以为刚才那个吻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那是一个短暂的吻。
它跟着黑暗的脚步到来，又跟着黑暗一起离开。
就像他们的爱情，只存活在这短暂的黑暗当中。
他们在黑暗里肆无忌惮地分享彼此的秘密，感受来自灵魂的震颤和喜悦。
而天亮了，外面的人就会像潮水一样涌来。
活在光线里的每一秒，都在提醒他们——
你们不能牵手！不能接吻！不能拥抱！因为你们是两个喜欢上同性的异类！
他们只能克制自己，
直到下一次黑暗来临。
12.
很多年后，B再回忆起这段年少时去旅游的经历，已经连当时是去哪里旅游都记不清了。
只记得黑暗安全的隧道。
突如其来的吻。
急促慌张的心跳。
在无人认识城市里偷偷牵手。
在漫漫长夜里亲密相拥。
安静话少的A像是将一辈子的情话都在一夜里说尽了，干燥的嘴唇像枯萎的花。
他叫A“宝宝”，而A叫他“贝贝”。
最后要回家的那晚，他在A的怀里哭了。
他说：“我爱你啊，可是为什么我们刚好是两个男人呢？”
A沉默着，将他的泪水都一滴一滴吻尽了。
黑夜将人的负面情绪放大。
爱情最初的甜美滋味褪去，残余在口腔里的只有这段禁忌之爱的苦涩。
地下恋情产生的焦虑，对未来的恐惧和被人发现的不安已经占领了他的神经。
A平静地望着他的爱人，清澈的眼睛里除了他的倒影，什么也没有。
A的平静激怒了他，B的情绪已经濒临爆裂：“你有没有心？你根本没有考虑过我们以后的事，以后我们怎么办？你想过吗？我们就这样偷偷摸摸地过一辈子吗？”
A的语气还是那样冷静：“我有，我想过。”
B说：“那你倒是说啊！我们以后怎么办？怎么面对我们的家人？我爸妈就我一个儿子！他们以后会被同事邻居指指点点！说他们家的儿子是个同性恋！”
A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扔在床上。
他整个身体撑在B的上方，将B的手腕压过B的头顶。
他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像是想要记住他这一刻的每一点反应。他问他：“告诉我，你后悔了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可B却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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