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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中，我听到有人在叫我：“娘……呜呜……娘……”

是谁 ？阿毛?我勉力睁开眼，看见他趴在我身上哭着。想做些什么，却动弹不得。身上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能隐隐约约感到嘴里有着什么浓稠的液体，没有力气吐出去，只能这样躺着，看着我的阿毛哭泣。

我平生第二次感到如此强烈的无力感，阿毛，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被抓来的吗？不对……那么就是那件事了。

心里安定了些，身体竟也有了些力气。我抬起手指，轻轻蹭阿毛的脸。阿毛立刻便发现了，立马止了哭，呆呆地看着我。我看着他，无法说话。

阿毛的眼睛红红的，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眼神专注，像以前一样，可是……我不一样了。

我这是回光返照，我知道，只是，为什么到最后都不给我一个和阿毛说话的机会？阿毛……我儿……

有人走了过来，我无法看清那人的模样，但我知道，那是陈尽成。幸好他没死。阿毛只能交给他了，然而也只有交给他我才安心。在这个即将死尸遍地的村子，阿毛绝不安全，他必须马上走。我放缓了呼吸，蓄着气力，待周围安静下来，勉勉强强吐出几个字，“安定……刘……”阿毛没有再哭，很安静，只有陈尽成在说话：“我会照顾好他的，毕竟是我的亲子，你放心吧。”我恍恍惚惚地，想起当年，心里空空荡荡的，视野里昏昏暗暗一片模糊，耳边只有一个声音：“娘——”

☆、结局（2）

乾隆四十四年——第8章结局（2）

醒来的时候头很沉，却也只能勉强自己起身做家事，娘很讨厌懒惰的人。

然而……下、身的刺痛，提醒了我，我已经是哥哥的媳妇了。即使还未拜堂，我也是他的妻子了。

哥哥走了，娘很生气。无法起身来，便也无饭食。很饿，但更难受的是下半身，粘糊糊的，又疼又痒，很难受。

陈尽成在窗外问我哥哥的事，可惜我全然不知，无法告诉他些什么，他跳进窗来又问了几句，然后很快便走了。然而娘马上就进来了，问我是谁来过了，我知道她以为那是哥哥，便什么都没说，只怕刺激了她，却被狠狠的打了一顿，这一晚小腹便越发的疼了。

娘这几天总是不停地做桂花糕，嘴里一边念叨着什么。果真，哥哥就是娘的一切，哥哥一走，娘就有些魔怔了。

我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走。

娘把所有的桂花糕放在哥哥的床边，用手帕包着。一日又一日，那股桂花香渐渐成了难闻的霉味。

娘终于不再做桂花糕了。

这一天下了雨，娘坐在门槛上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娘拿着一些什么东西进来了，带着股难闻的味儿。

我想起身，娘坐在床边，按住我不让我起来。她拿了那些东西塞进我嘴里，嘴里念叨着：“君儿，是娘错了……不该把这个贱、人塞给你的……君儿……快回来，娘给你做了很桂花糕啊。”说说着手里的动作越发快了。我骤然明白了，这些东西便是那些发霉了的桂花糕。心里一凉，便泛起恶心来，只是无论如何都吐不出去。

我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只是再醒来的时候，娘看着我的肚子，温柔地笑，也并不让人发冷。似是真的欣喜。然后我才知道，我怀孕了，是哥哥的孩子……么？

肚子一日一日大了起来，我勉强地替娘做些家事，却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娘一个人忙里忙外，不几日，便憔悴了很多。我尽可能的呆在家里，不敢出去。那些人，过去便总是欺负我和娘两个女人，如今因为家里连一个男人都没了，遇到的事更令人难堪了。不仅男人，连那些女人，也对我和娘指指点点……

每次娘衣衫狼狈的回来，我心里便酸楚得厉害。毕竟，都是女人。

阿毛五个月大的时候，那些男人便变本加厉起来了，一入夜便闯进家里来。娘为了护住我的肚子，日子过得更难捱了。每天日出，娘总是比前一天虚弱很多。

孩子七八个月大的时候，那些男人终于不来了。许是怕弄出人命来吧，又或者是怕遇上我羊水破了，冲了血气犯霉运。但娘的身子已经很虚了，瘦得很，脸上几乎泛着淡金色，然而看上去却更好看了。

孩子终于生下来了，娘说要等哥哥回来给他取名，小名就暂时叫做阿毛。娘抱着阿毛的时候，笑得很温柔，脸上也有了些许血色。

然而阿毛才三天大，娘便病倒了。我忍着身子不适，一边照顾娘和阿毛，一边做家事。幸而娘攒下了些许银子，家里三口人的生计才不用怎么犯愁。阿毛是男子，那些男人也有了忌讳，不敢再来了。只是那些人的眼光，依然像水蛭一般令人恶心而又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