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是随手把它扔一旁,继续苦大仇深地修理头发。
没有浴室,没有厕所,没有镜子,没有刮胡刀,只有一顶破帐篷,几口破铜烂铁状的锅,衣服里夹杂着两包揉得皱巴巴的香烟——就这么个破地方,冯斯特一呆就是几十年,想不起刮胡子,也想不起那个被他丢在大陆上的小正太。
脚边的头发渐渐堆积起来,厚厚的一层,加起来能绕地球好几圈。
十年没剪头发,以我的新陈代谢速率来看,就是长到拖地板上这么一结果。刚醒过来的时候我没注意手边这些黑漆抹乌的东西是什么,记忆还停留在修一击得手,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崩塌的光之守护,瞳孔渐渐变成银灰色的那一幕。
那是世界上最令人不安的颜色,像它所代表的血统一样,贪婪地吞噬着他眼底的光和热。当最后一点黑色都褪去,那双眼睛里曾经有过的温柔也永远消失在他毫不留恋的转身里,光幕崩塌,地动山摇。
从此这世上再没有狮鹫,虫族迎回它们的王者,从时空的间隙里离去。失去庇护的亚特兰蒂斯从大海深处升起来,重新回到恒星的光芒之中,回到人类的视野里。
修带着他的部众离开,蚁族的女王为他带走了整支军队,让整个亚特兰蒂斯陷入空防。栖提着阔剑冲进漫天的虫影里,一往无前地杀向漠然转身的修,我想追上去,却发现自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边裂开一道时空缝隙,将栖卷入时空乱流中,然后彻底失去意识。
再醒来,已经过去了十年。
再醒来,就是沧海桑田。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十年生死两茫茫。
这么一走神,手上的动作就渐渐慢下来。
冯斯特没注意到我的异样,嘴里咬着的香烟燃到尽头,又点燃了另一根,眯着眼在帐篷里吞云吐雾,把周围搞得乌烟瘴气。我们之间的话题依旧在继续,他正回想着当年的卡尼尔,一脸唏嘘:“啧啧,时间就是把杀猪刀,当年明明是一只手就可以提起来的小正太,一眨眼就变成了不可爱的大人。”
这个一脸落魄相的男人让自己的目光穿透了烟雾,落在我脸上,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朝我点了点,“你也一样,幼年体明明是活泼可爱的少年人,一变成年体就让人看着蛋疼。”
我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等下文。
冯斯特咳嗽两声,在废弃的纸盒里抖落烟灰,总结道,“跟修一样,就知道装深沉。”
我点点头,垂下眼,拿食指弹了弹锋利的军刀,回道:“其实,我这是不适应。”
在别人看来,生命里可能又少了宝贵的十年;对我来说,不过就是做了一场梦的时间。
梦醒了,人就长大了。
我还记得修说过,等我进化到超A级,身高就会超过一米八。
现在看来,他果然没骗我。
离开城堡之前,我看了看镜子里陌生的青年,如果这时候站在修身旁,正好是微微抬头就能注视他双眼的高度。抬起手臂可以搭到他的肩膀,稍稍倾身就能顺利地亲吻。超A级的体质所能容纳的力量像大海一样浩瀚,又像溪流一样温顺,不像少年时期那样难以驯服。如果还在他身边,再遇到麻烦就不用再憋屈不已地让他护着,在他受伤的时候也可以笑得一脸得意地挡在他身前,说一句“想动我的人,先过我这关”。
问题是他不在。
栖不在,蛋不在,修不在。
我很不适应。
冯斯特吸了一口烟,又吐出来,眯着眼道:“你现在好歹也是亚特兰蒂斯的精神领袖,别这么任性。”
……精神领袖个毛线,你见过有人一天到晚追着他们家精神领袖要求配‘种的吗?
我装作没听见,随手揉了揉被整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想着是不是该去虫族的卫城里光顾一下他们理发店的生意,嘴里问道:“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一觉醒来就过了十年,身边的人都不见了。”
冯斯特在纠结得看不清脸的胡子里皱起眉毛,如果没仔细看的话,我还真发现不了这个隐蔽在一团毛发中的另一团毛发的小动作。最后他摊开双手,用一种很无所谓的语气问道:“那你想怎样?你也看到了,我这里可住不下第二个人。”
我去,就算你花钱请我住我也不干。
短暂的沉默中,他打了个哈欠,说道,“虽然亚特兰蒂斯的死活已经跟我关系不大,但那里毕竟有你的责任,一味逃避也不是办法。”
“别什么东西都往我身上推。”我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我唯一的责任就是把人带回来,别的我一概不认。”
这回换冯斯特陷入沉默,感觉间隔了很久他才开口道:“小key——”
……说清楚了,谁是小key啊。
他放缓了语速,用一种跟一个小毛头解释为什么一加一等于二的语气耐心地道,“我知道你连头发都没剪就跑这里来是想干什么,可不管你承不承认都好,修已经不记得你了。”
我冷静地回道:“事实上,我记得他就够了。”
冯斯特有点哭笑不得,摇头道:“你真是固执。”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yzwmi.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