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渐在帐子里,喝酒。这一坛子不少,却远没有齐琅那里半壶醉人。反而越喝醒得越明白。孔滇特奇怪的看着他,说怎么可能,一切都很顺利。他齐琅知道了还任其发生,难道是傻子。
李渐说不,他不是傻子,也许是压根懒得动脑子。
“就像那稻草堆。他明明全都发现了。你看这火,根本没烧起来。说不定在我走的第二天,他还没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就叫人移走了。也许我做了什么,他确是全都知道的。这是绝好的煽动人心的机会,说李渐分明是想火烧全城。但他居然没有这么干。稻草这么明显的用意,他只派人处理了就算完事。而其他的,他未必没看到,却因为没有直接危害,而完全不费心思阻拦。”
“你是说他……厌战?既然如此为何不投降?”
“知道对方有动向而任其发生,这是——与我无关的心态。他根本,不打算认真守晏阳城。”
“这又是何意?”
不知道。若我懂。若我能懂他半分,我何苦坐在这里。
若他对我坦白,我何苦坐在这里。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看,”李渐冲城里努努下巴,“你派去那些人干的不错。谣言这东西,三人成虎。想当初如果不是手底下人愚钝,一点小事说成大事,我和他或许不会走到今天。”
大群百姓从每条路上涌了出来,拥到了齐家门口,举着火把。那声讨的人群汇集自四面八方,看样子是要掀翻天空。群情激愤,互相吼着口号,彼此被激发得更加声势浩大。
这便是轻易会受人操纵的,人心。
李渐和孔滇默然地看着晏阳城里的动静。事情其实很简单。沾了李师映的光,李渐的声望是很好的。晏阳城内外希望他取代齐琅的人大有人在。他只是利用了这一点推波助澜,派人化装成百姓,等火一起,四处放话说这场火是齐琅为了抹黑李渐而自导自演的一场大戏。
琅哥,你看,我跟你一样都不是什么好鸟。现下我突然理解了,手腕,或者计策。七年前我怪你阴毒,现在看来,那时换作我是你也会一样动手,那是成年人不假思索的处理方式。我们之间差的,确实是年岁。
所以我注定看不懂你。
“将军,齐琅出来了。”
孔滇直直地指过去。其实何用他指。李渐一直紧盯着齐家大院的动静。齐琅那一个小点穿了雪白战甲,□亦是一匹白马,只站在那。那模样,与二月十六他打开城门对上李渐那天毫无二致。乌发高高束着,发尾垂在背后,手上一柄细剑,利落绝尘,不似人间。那些前一刻还义愤填膺的人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是啊,他再阴狠毒辣,毕竟有那么一副摄人心魂的气魄。凡夫俗子又怎么可能违抗得了。
“确实不是一般人物。”孔滇叹道。
李渐忍不住是有点得意的。又想,自己是在得意个什么劲啊。紧接着那个白点拍马绕过了街道,直奔城门。人群后退着给他让开路。单枪匹马,竟是连罗庭也没有带。然后城门爽快地为他打开了。沉重的吱呀声。白马甫一站定,就看那人稍稍抬起了头。
背后是尚有黑烟的城池,和错愕地不再动作的人们。主将一出,万籁都停在了原地消去了声音。四周是沉寂的,仿佛天地间只他一人。
那人比刚才近了,能看清那张俊美的脸上一横一竖。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把目光对准了这个山头,仿佛早知道李渐的所在。李渐不敢有一点松懈地回望着他。齐琅就忽然展开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笑容。
手起,剑落。一个没来得及回营的小兵血溅当场。是李渐派出去散播谣言的人,还穿着百姓的衣服。
齐琅绷紧了唇线,笑容如同鬼神。
九
后来李师映下不了床,不再指点他练剑了。他说没关系,齐琅,我还能和你聊聊天,不过也没什么可聊的,能教给你的,都教给你了,你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应该不会喜欢跟我聊天吧。
齐琅可劲摇头,说我要和表叔聊。
他每日来到李师映床前。胡渐看他来,会去给他拿点心。有时候他也逗逗小李渐。肉乎乎粉团团的,好捏。李渐小时候乖,见着齐琅就乐。李师映笑得很舒畅地说这孩子是真喜欢你。
齐琅说表叔昨儿个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我爹非要叫我去帮他磨刀,耽误了。
李师映说那个啊,你问被逼到了绝境该当如何?
是啊。齐琅点头。假如对方兵力勇猛,地形熟悉,脑子好使,偏生又是人心所向。而自己被逼到了最后,众叛亲离,孤单,绝望,此时该当何如?
你这个总在考虑最坏情况的毛病啊,得改改。李师映教训着他。人呢,活着还是要乐观些。对方不是神仙,破绽总是会有的,要耐心找。不过假如真有此等人物,真到了那个关口。
——是我李师映的话,大概会一个人冲出去,杀个痛快吧。
——不过齐琅,你不要学我。还是去投降,活命几率比较大。人有命在,什么都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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