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盔甲里那身外衣,腰襟上有枚牌子。你把那牌子拿了进城去,侍卫见到它,不会为难你。你扮成乡民,去找一个叫陆琮的人。他不认得你的脸。你就说李渐当日掳了我,差了大军先走,等我能动了,本要带着我一道回咸平。我在半路上逃出来,进了一处小村,遇见了你。我伤势未好,又要避人耳目,你便就近带我进山,拿了我些银子,伺候我在山里养伤。今早有个人来寻我,不想早已中了毒,正是毒发,死在了我跟前,我便差你去找他。你只说这些,关于我,除了我是李渐军俘虏之外,其他的,你一概不知。”
李渐依他所说寻着了那枚牌子,早被血浸透了,那么惨烈。换上粗布衣服,看着也还像样。他想本来说实话也不是不可以,齐琅编出这套说辞,是免得那叫陆琮的怀疑到他身上。他并非不懂。
“我本该亲自跑这一趟。只是一则得有人看着尸首,二则,我好累。”
他的声音还是闷在臂弯里的。听着,是在颤抖。
李渐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说我这就去。
“快些回来。”
他走到门口时,又听见这句。
“一定。”
李渐郑重地留了两个字。三两步上了山。
陆琮进门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真正骇到他的不是罗庭的尸首,是旁边齐琅的模样。
齐琅坐在地上,只抬得起一只手。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想把另一只手也抬起来,把自己紧紧地包裹在双膝和臂弯之间。
陆琮留了医官检查罗庭,跑到齐琅跟前。“大人,是我,我是琮儿。”
齐琅就微微抬起头来,眼睛里全是血丝,唇已咬得没了血色。
“大人,您,您怎么也把自己伤成这副模样……”他看了齐琅身上那光景,心头一痛,心疼都写在脸上,“叫我看见,我必杀了李渐那小子,您流了多少血,叫他三倍地还回来……”
李渐就站在门口,低头不说话。
齐琅哑着嗓子说琮儿,帮我问问大夫,罗庭身中之毒,可是半月蝶。
老大夫颔首说正是。
“那四月初一,罗庭人在何方。”齐琅又问。
“四月初一?半月蝶不是潜伏半月后毒发,三天后致命吗?中毒的日子,不是该再往前?”陆琮疑问到。
“从这毒血来看,罗将军确实是今早才毒发的。可能急火攻心,加速了毒的扩散。想必是为寻找大人而着急。”老大夫解释,“不必等老夫来确认,大人怕是早已都看出来了罢?”
急火攻心。
李渐心里一沉。
“我只略知一点皮毛。”齐琅轻声说,“大夫既看法相同便好。琮儿,你可知四月初一罗庭都接触了些什么人。”
“四月初一。”陆琮想了想,目光倏一下便冷了下来,“听说李渐撤兵,他三月三十那天一大早便去咸平寻大人了。初三晚上回来晏阳的。初一,该是正好在咸平城里。他曾与我说过,招待他的是个姓胡名瑶的姑娘,并没有为难他。”
李渐就想,要问齐琅罗庭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什么意思,怕是一时半会问不了了。
十三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李师映与胡渐的故事,在短篇《映水寒》中,算《月望山》前传。
稍后会发。
“这仗原是不该打。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李渐那小子恨我入骨。晏阳城本来早晚有一天要还了他去,可他既把我视为仇敌,我便也不想白白还了,想要陪他玩玩。打完了我才发现,事情不是我想像的那个样子。然而已经晚了,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便是怎么回头也没用的。原先清清白白的人和事,都不在原地等着了。”
齐琅轻声跟陆琮讲。陆琮说大人您别这样,别讲这些丧气话,大家知道您还活着,都高高兴兴地等您回去呢。您这就跟我回城吧。齐琅说好。
李渐在门口听得分明,那些话全是对自己说的。
往后的两天,他孤身一人住在草庐里。花期已过。桃花谢了。周身不是水,便是山。山顶上雪都化了干净,水势越发浩大。轰隆轰隆地响。他合了门,往四周看去,这空荡荡的房子里只他一人。可墙壁上,床架子上,门外头里头,全是那人的影子。他想他们二人的日子本并不长久。甚至他自己小时候还在这地方住了十几年。可是这时候,那十几年恍若都不作数一般,满脑子扑进来的全是齐琅的模样。他一怒,或一笑,那张本没血色的脸都活生生得看得人心里暖。没道理地与他撒娇耍混逗闷子,他都一脸无奈地依着自己,快活的时光总是短。太短。
李渐把头埋在手心里,想他们毕竟是相似的,伤心得扛不住时,都爱把脸藏起来。把身体藏到角落里去。等再抬起头,总是一张若无其事的平静面孔。此刻他却不知道自己何时能抬头。锅子里晾着的,怕还是前天没煮好的早饭。就算这饭变成渣子了,他也懒得再碰一下。
齐琅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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