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人纷纷点头,七嘴八舌的安慰,年龄最小的玄光趴在床沿仰头对他嚷道:“是啊是啊,你跳崖都没死,小四施主也有可能还活着呢”
被这一群人围着安慰,霍玉郎觉得有点难为情,不过心情倒是没有那么沉重了,心中对小四生还的希望又添了几分。他重伤未愈,醒来后就折腾了这么一会儿便觉得疲惫不堪,身上伤处还隐隐泛疼,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玄真一直留意着他的神色,见状连忙制止几位还在啰嗦的师弟,对他道:“我去端些粥来,霍施主先休息一会儿”
霍玉郎道了声谢后再没力气与人交谈,明浩叮嘱他好生休息,便领着其余几个弟子离开了。等玄真端粥回来时,屋内除了霍玉郎已无别人,他放轻脚步走到床边,见霍玉郎又睡了过去,有点为难的看了眼手中的清粥,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把人叫醒。
粥是玄真一勺勺喂的,霍玉郎长相显女气,但骨子里是个地道的爷们儿,虽然有时爱哭爱闹,但那都是被他爹娘从小惯的,说白了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儿。这会儿被玄真喂饭,心里多少有点别扭,等一碗粥见底,他才偷偷松口气,见玄真端着碗往外走,他下意识喊道:“喂,和尚”
玄真停下来转头看他,他反而不知说什么,支吾了半晌才咕哝了一句“谢谢”。今天他说了很多句谢谢,就这句听着最别扭,玄真面上虽平静无波,但唯恐心中那股怪异感觉再出来作祟,于是不再继续看他,只轻声道了一句“霍施主好生休息”便转身出了门。
霍玉郎躺在被窝里把脸扭曲成怪异的表情,刚才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玄真离开的背影他心中突然一阵难受,想也不想的就把人喊住。按理说两人初次见面,没可能有多余的感觉,纵使那和尚是他的救命恩人,那也应该只有感激才对,怎么......怎么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期间玄真叫过他一次,却没有叫醒。他望着头顶的床帐,青白朴素,入眼的一切都跟以往不同,他出身富贵,从小锦衣玉食,说是娇生惯养也不过分,现在遇难被人救到寺庙,才发觉原来换个环境,就是另外一种生活。正神游间,一个声音猝不及防的传进耳中。
“你醒了”
这个声音轻缓柔和,有一种安定人心的魔力,他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一个年轻僧者正坐在蒲团之上,手持念珠。僧者眉宇清隽,神态端庄,周身环绕着一股祥和之气,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虔诚膜拜。他看的有些痴,直到玄真唤了他一声,才猛的回神。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怪异,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就在他心里火急火燎的想着该怎么开口时,一阵古怪的声音响起,在此时显得异常突兀,饶是他脸皮再厚也觉得臊了。玄真垂眸从蒲团上站起,道:“我去给你端些吃的”
说完,放下念珠出去了。
等人一走,霍玉郎将脸埋进枕头里懊恼的低吼一声,天知道刚才他竟然觉得紧张,简直莫名其妙!仅仅一天不到的相处,他吃惊的发现每次看到那和尚时心情都很微妙,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就是让人耿耿于怀。玄真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掩藏好自己的情绪,尽管还不习惯被喂饭,但气氛总算没有之前那么怪异了。只是饭后霍玉郎想要如厕,又是玄真搭手帮忙才解决的,虽然明白两人都是男的,玄真还是个和尚,可他还是觉得无比尴尬,彻底闹了个大红脸。
晚上玄真去了隔壁厢房睡,临走时在床脚点了安神静气的檀香。熄了烛火,房里一片漆黑,霍玉郎在枕头上蹭了蹭还有些红热的脸颊,只觉得莫名其妙。檀香袅袅,悠然入心,他的神智渐渐飘忽,依稀还在惦记小四的安危,以及多日不见的爹娘。这夜,他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在一个莲花池畔,一只红狐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东张西望,当一个年轻僧者踩着祥云路过时他猛地蹿出来,欢快的追着他的身影。梦断断续续,感觉却比以往的梦更真实一些,虽然依旧看不清梦中人的面容,但却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零五】——无心之言
等霍玉郎能自己下地,又是半个月之后了。期间除了对他照顾无微不至的玄真,寺里其他人也会经常来看望他,这些人终日在这深山古刹中修佛悟道,几乎与世隔绝,性子都是极单纯的,其中与他最合缘就数玄真的小师弟玄光。小和尚长的圆圆滚滚,跟小四倒是有些像,霍玉郎每次看到他总会想起小四,心里免不了一阵内疚和伤感,所以愈发的和玄光亲近。
能下床走动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佛光寺的主持明空大师,虽然救他的是玄真,但能收留他总是要主持准许,于情于理他都该亲自去拜谢一番。主持所住的厢房在一个独立小院内,毕竟身体还没痊愈,跟着引领的小和尚一路走到小院,他额上已经出了些细汗。小和尚先进院子通报,让他站在原地等待,这才稍微歇口气,趁这空当,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也没有丝毫奢华的建筑摆设,和一般人印象中得寺庙一样,古朴清幽。正百无聊赖时,小和尚回来了,让他自己进去。
霍玉郎缓缓走进院子,厢房的房门洞开,他一眼就看到一位身着金色袈裟的和尚正背对着他盘坐在蒲团之上,虽然没看见脸,但从那佝偻的背影已能看出这位主持年岁不小。霍玉郎站在门口清了清嗓子,唤道:“明空大师”
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怎么的,那主持竟是没反应。霍玉郎挑了挑眉,抬脚跨进了门槛儿,站在明空身后又唤了一声:“小生霍玉郎见过明空大师”
然而明空依然端坐如钟,纹丝不动。静等了片刻后仍没得到回应,霍玉郎不禁心想这老和尚不会是念经念睡着了吧?这样想着他胆子也放开了,绕到明空前面打量起来,只见这明空满脸褶子的确老迈,但让霍玉郎哭笑不得的是这和尚竟真的闭眼睡着呢。眼珠子滴溜转了一圈,一股作恶的念头涌上来,他咧嘴无声的嘿嘿笑着蹲下/身凑到明空面前,小心翼翼的揪住一根银白胡须,刚想给他一鼓作气拽下来时,明空猛的睁开眼,冷不丁吓了他一跳,手下一用劲倒真把那胡须给拽了下来。
仿佛没有感觉到似的,明空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受惊的霍玉郎。霍玉郎反应过来后脸上不禁一阵臊,连忙将手中胡须扔掉,跳起来先声夺人道:“喂!你这老和尚怎么装睡吓人?!”
明空瞥了一眼飘落地上的胡须,重新看向他时,眼中带笑道:“老衲刚才正在冥想”
霍玉郎可不懂什么冥想不冥想,但刚拽了人家一根胡子,心里也虚,便不再于这话题上纠结。想到自己前来的目的,直奔主题道:“我来是为了感谢明空大师收留之恩,大恩无以为报,请大师受玉郎一拜”
说罢,他当着明空的面跪下来真心磕了个头。明空含笑看着他,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待他站起身,才缓缓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天意?”
霍玉郎有些懵懂,见明空但笑不语,忍不住了啧了一声,道:“你们这些大和尚,动辄就说些个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话,真是不知所谓”
这话说的有些冒犯,但霍玉郎向来恣意惯了,也不觉得这么说有何不妥,明空一个得道高僧自然也不在意这些,反而欣赏他的直率天真。明空身前放着个木鱼,霍玉郎拿起地上的杵咚咚咚乱敲一气,一手敲着木鱼一手竖起放在胸前念念有词,片刻后嬉笑道:“怎么样?像不像?”
明空不语,脸上的表情很慈祥,仿佛在看一个顽皮的孩童,霍玉郎被他看的有点不自在,讪讪的放开木鱼,站起身,道:“既已无事,就不打扰大师了,小生告辞”
话音未落,他已经走出门外,走了几步后回头一看,那和尚还是背对他,仿佛他来这一遭全无影响。霍玉郎努了努嘴,心里却想不知玄真以后会不会也变得如此,如果是,那就太没意思了。
待他走后,明空双手合十,喃喃念了句“阿弥陀佛”,双目盈满睿智,使他苍老的面容熠熠生辉。
霍玉郎回到这些日子来栖身的院落,这里是玄字辈的弟子居住的地方,他被玄真救回来后就被安置在了玄真的房里,而玄真则搬去了隔壁的房间住,两人仅相隔一墙,平日也都是玄真照顾他,日子久了也就习惯玄真那个正儿八经的摸样,闲暇时还能聊聊天,所以卧床的这些日子过的倒也不算太闷。
看看时间,玄真差不多该来给他换药了,身上的皮外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但为了不留下伤疤,大夫一直强调要等到伤全部愈合才能停止用药。他是嫌麻烦的,何况自己一个大男人,身上留点伤疤也没什么,只是每次看到玄真一脸认真的帮他换药包扎,他到嘴边的拒绝就悄悄溜回了肚子里,毕竟是人家一番好意么。
正想着,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他一转头,果然对上玄真一张平静无波的脸,他撇嘴叹了口气,往床沿一坐句开始解开衣襟。玄真拿着膏药和纱布走到床边,见他脸色有些发白,便道:“刚好一点,还不宜经常走动”
霍玉郎心不在焉的胡乱点了点头,脱口道:“你们主持真无聊,说话都莫名其妙的,还喜欢装睡吓唬人,真是老不休”
玄真为他解纱布的手一顿,而他尚未察觉玄真的异样依然滔滔不绝的编排明空,虽然言辞并不激烈,但仍然令玄真眉头微皱。这时,他才终于感觉到一丝不妥,当抬头对上玄真冷漠的视线,他心里蓦地一怔,随即惊讶的发现一个事实,玄真生气了!
一阵突如其来的慌乱从心底蹿上来,他连忙住口,一时却不知该如何辩解,他并不是对明空有什么不满,只是想找个话题跟玄真聊天,仅此而已,只是这话他说不出口。玄真的怒气很内敛,没有出口训斥,没有严厉指责,仅仅是冷漠的看着他,然而这已经让霍玉郎心惊,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他心里是跟玄真亲近的,所以他受不了玄真一点点的不满与疏离。
“我...”
他刚想开口解释,玄真已经收回手,一言不发的往外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霍玉郎心里一阵难受,一个声音在心地叫嚣,别走!别走!然而他却沉默的看着那个背影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视野里。当屋内只剩下他一人,空气中充满了凉意,他咬着嘴唇发泄似的捶了下床板,心中充满了委屈、气愤、不甘以及失落。他从不知道一个认识不过短短数日的和尚竟然可以让他一下子体味到这么多情绪,但是,这滋味儿太不好受了!
“臭和尚!烂和尚!!”
他忍不住咒骂,却依然不能舒坦。看着床头放着的纱布和药膏,他赌气的三两下将身上旧纱布拆掉,又七手八脚的给自己重新上药包扎。
“有什么了不起!我自己一样可以,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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