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从小就不曾有过哭泣的记忆,但只要遇上这个人,眼泪就好像可以源源不竭的打心底眼底涌出。
崇临又笑了,手疲惫的落下,触到杜衡衣襟,撒娇一般紧紧揪住,「我想你。」话音极轻,又低低重复了一遍,「……我好想你。」随后又沉入睡眠,仿佛方才种种都是一场幻梦,只嘴角犹带笑容。
听着胸中响如擂鼓的心跳,杜衡几乎以为自己疯了。崇临素来面子薄,便是从前两人交好时也不曾说过如此直白大胆的言语。他不由得伸手探探崇临额头,烫得要命,显然烧还未退。
「竟说胡话!」杜衡轻斥,却不晓得自己红透的脸,热度绝对不下于床上之人。
时隔多年的今天,崇临怎么可能还想他念他?他只会恨他啊!一切早已无可挽回,也再不可能重来。这是自己所选择的路,前进,是一死;后退,两人都要死。当年既能狠得下心,如今却在动摇些什么?
崇临,还记得你的抱负吗?活下来,一遂平生志;活下来,去看千万里江山如画。此身如玉,焉能永堕尘埃?为了你,我不惜任何代价,哪怕——逆天,换命。
都说人有旦夕祸福,看看苏清凌就知道了。弱冠之龄高中榜眼,都说该当封侯拜相的主儿,如今却被小小的兵籍司郎中成天像狗一样使唤,叫都不敢叫一声,每日起早贪黑,活儿多得连饭都没工夫吃。
自苏榜眼上任以来,兵籍司二十几个职方令史、书令史、掌固打从心眼里乐坏了。既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又落得一身清闲。榜眼大人不愧是榜眼大人,着实能干,处理文书效率一流,还吃饱了撑着爱搞点新花样。今天发明个籍库分类归纳大法,明天又总结个兵补杂役名录,拼命向主事推荐,可惜压根没人搭理他。
更听值夜的说,这十天来,苏清凌都夜宿兵籍司,点灯熬蜡翻看历年兵部文册,勤奋之极。
一个小小的书令史,这辈子别指望翻身,更何况兵籍司就是个土坑,管的都是杂事,向来只有苦劳没功劳,还琢磨着想升迁?这不是说笑话吗?
主事不在,掌固王守贵就剥着花生和三、五同僚坐一起闲聊。谁知聊着聊着,那话题里的主角便到了。
苏清凌抱着高高一叠卷宗走过来,礼貌的说了句,「烦请几位让个道,借过一下。」短短时日,他眉目间便多了几分隐忍。
「让道?兵籍司那么大个地方,苏榜眼这是找茬吧?」王守贵剥了颗花生仁丢进嘴里,露出满口大黄牙。旁边的人也完全没意思挪动,都等着看戏。
可这屋里排满桌椅又随处堆着卷册,哪有更好走的地方?
「在下并没找茬的意思,只希望能借个方便去库房还卷宗。」
几人还是跷着腿一副壁上观状。正僵持着,王守贵回头瞄了眼,突然怪笑着站起身。「你过啊。」
苏清凌点头致谢,刚抬脚想过去,腿竟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整个人直挺挺摔在地上,怀里卷宗散得一地。
王守贵和众人大笑起来,不知谁还小声咕哝了句「狗吃屎」,一屋子人笑得更凶了。苏清凌只觉浑身疼痛难当,眼前晃过三个人影,抬头一看才发现是库部司员外郎徐贯和两名书令史来了。
「苏大人玉体金贵,可得小心走路啊。」徐贯肚里都快笑抽筋了。
苏清凌勉力站起身,膝盖疼得直打晃,却急道:「敢问徐大人可是来送最新的军资粮饷报算的?」那两个书令史怀抱的应该正是相关卷宗。
每隔几个时辰,就有巴蜀两郡最新消息传进衙门来,各司便依上令拟定最新报算下发。
徐贯闻言愣住了,随即大笑起来,「是又怎样,这报算是要呈给你们王主事的。」
「主事外出了,拜托,请让在……请让小人看一眼就好。」
徐贯见他如此,倒生出几分可怜来,扔骨头喂狗似的一挥手,身后书令史将几卷卷宗丢到苏清凌怀里,面上还带着嗤笑。
苏清凌捧着卷宗当场如饥似渴读起来,没多久脸色却陡然黑了,放下卷宗不顾摔疼的腿飞奔出去,把一屋子人看得大眼瞪小眼。
苏清凌心急如焚的跑到兵部总衙,却被几名守卫拿长矛拦在外面。
「殿下有令,闲杂人等一律不见。」这些守卫都是崇嘉亲兵,平日嚣张跋扈的很。再者,这苏榜眼可是名人,人人都知他惹上了三殿下,如今下场堪称历届榜眼落魄典范,要真让这晦气的扫帚星见到主子,他们可就有苦头吃了。
苏清凌在门外徘徊许久,知道守卫无意为自己通报,只得悻悻离去。这事十万火急,此时还能依靠谁?闭目静思,他心中浮现崇临苍白却坚定的面容。
七天了,崇临依旧没清醒,但烧终于退了。杜衡疲惫的伏在床边昏睡过去,小荻帮他搭上件披风,便和小安一起到外头候着,省得吵了主子休息。
两人正在门口小声闲聊,太监来报说有位书令史持王洛甫王大人的拜帖想求见六皇子,在承华门外候着呢。侍卫送拜帖到东篱宫找不见人,辗转几番才递过来。
「书令史?」小安皱眉,接过拜帖随口回了句。「让那人别等了,主子醒了自有处置。」还昏着不省人事怎么见啊。这年头也真奇了,连书令史都想进宫求见皇子爷,改天平头百姓许都能拜见皇帝了。
屋内,动了动手指,崇临张开了沉重的眼皮,陌生的床榻,一边束着堇紫丝绸帐幔。
这是哪儿?想开口叫小安,喉咙却干得像着了火。左手有些异物感,抬起一看才发现包了纱布,轻握了握,伤处也不像之前那么疼,应是上过药了。
屋内悄无声息。崇临歪头,只见身侧床褥上披散了一头长发,墨黑中泛着淡淡赭色,那人紧闭的眼睛透出疲态,似睡得并不安稳,微翘睫毛时而颤抖,眉心也稍稍蹙起小小弧度。
崇临不敢置信地愣住,久久无法移开视线。他怎么可能在这儿,守在自己的病榻前?
有多久没见了……不过寥寥数日,竟像隔了三秋五秋那般漫长。崇临迟疑着伸出手,指尖挑起一缕垂在一旁的发,柔滑冰凉,曲婉纠缠,转瞬却滑落指尖。
「六殿下还没醒吗?有人送拜帖想求见呐。」门外突然传来尖细人声,杜衡被惊醒,崇临慌忙收回手,两人抬眼之间四目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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