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泡温泉,确实是够热的,刚入水时水温有点烫,不过很快就适应了。好在今天的天气不是响晴的,云层还不薄。
石归庭看他们都没再追究,暗暗舒了口气,认认真真地擦洗着身体。不一会儿他的余光扫到一个移动的影子,抬头一看,心跳都漏了一拍,居然是符鸣过来了。“符、符锅头,你怎么也过来了?”一紧张,说话居然都结巴了。
符鸣跨进水池里,淡淡说:“上面那个池子太烫了。”
石归庭问:“阿成他不下来?”
符鸣扯起嘴角:“他喜欢开水烫的滋味。”
石归庭:“……”
石归庭真想哭啊,要是不下来,那至少还是三个人,现在却只有他俩了。他实在无处可遁,只好将脑袋以下的部位全都浸在水里。可是这个泉池比上面那个还小,泉水微微泛出点蓝绿色,但是又十分清澈,水底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两个人光着上身泡在水里,肌肤颜色对比分明。石归庭虽然常年在外游历,但是除了露在外面的脸和脖子,身上的皮肤还是挺白的。他的身形偏瘦,但由于勤于锻炼,并不瘦弱,肌理匀称。符鸣的皮肤是古铜色的,就连脸膛也不例外,因为常年从事体力劳动,所以身体十分健壮,肌肉非常结实。
石归庭飞快地看一眼符鸣健壮的身材,连忙扭了脸不敢再看,他面红耳赤,心里似有个小爪子在挠,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平静下来。石归庭心里这个煎熬啊,只觉这澡泡得,不是享受,反倒成了一种酷刑了。
符鸣撩了水慢条斯理地擦洗胳膊,抬头看他:“咦,石大夫,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石归庭耳朵几要滴出血来:“啊,这、这水太烫了,热的。”他羞得几乎要将自己的脑袋都埋进水里去。
符鸣说:“这个季节泡温泉,是有点不太合适。不过温泉有很好的治病作用,每次我们翻山越岭,总免不了被蚊虫叮咬、草木划伤,沾染各种毒气,染上各种皮肤炎症,来这里泡一泡,很快就会好了。”
“啊哈,原来如此,看来这温泉还真有很好的疗效啊。”石归庭打着哈哈赔笑,难怪连你这么严肃的人都愿意来泡温泉。
劳成从上边那个水池子探出头来,他脸上不知糊了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一片,看起来极为怪异,对着石归庭喊:“石大夫,这水底的泥极好用,涂过之后脸上被蚊虫叮咬的伤口都会消失掉,你要不要也抹点在脸上?”
石归庭看着那张脸,觉得特别好笑,连连摆手:“算了,我就这么用泉水洗洗得了。”
劳成听他这么说,便缩了回去。符鸣看了两眼石归庭:“我看石大夫肌肤好得很,脸上根本没有什么蚊虫叮咬的痕迹,根本不需要涂泥浆。看来你们吴州的水土格外养人一些啊。”
“啊?哈?没有那回事吧。”石归庭被符鸣盯得心里发毛,他心里暗暗叫苦,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该想个什么法子遁了才好,于是匆匆擦洗了一下身体,“这水太烫了,我泡好了,先上去了。”说完连忙爬上水池,拿起自己的衣服落荒而逃。
符鸣十分惊奇,这才泡了多久,怎么就好了,水温有那么烫吗,他觉得刚刚好啊。遂喊住石归庭:“石大夫,你去哪儿啊?怎么就不泡了?”
石归庭强自挤出个笑脸,大声说:“符锅头和阿成你们慢泡着,我再去别处转转。刚刚那些个热泉挺有意思的,我还想去再看看,晚点我再过来找你们。”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18章 雨夜露宿
这次泡温泉的经历甚是尴尬,石归庭被劳成唠叨了很久,符鸣倒是没有再提起,这让石归庭悄悄松了口气。
不必赶路的日子也很轻松,但是还有交货的日期在前面等着他们。安逸的日子不能过得太久了,一久人就容易滋生惰性。因此当大家整装出发的时候,石归庭深有此感悟。
到八莫还有七八天时间的路程,途中还需要开亮两次。过了辛城,石归庭跟着马帮第一次在野外露宿,马帮管露营叫开亮或者打野,有固定的地点,马帮人管它叫“窝子”。到了窝子,天色再早,也不会往前赶路了,大家卸下驮子,安营喂马,埋锅造饭。将所有驮子都堆码起来,围成一个大圈,人和牲口都住在这个圈子里。篝火彻夜不熄,晚上安排人轮流守夜,以防有老灰、财神等野兽来偷袭。
石归庭看符鸣早早安排好守夜的人,两个人一班,一个时辰一换,自己没有被安排守夜,大约这一路来自己总是受伤中毒,左臂至今尚未痊愈,符鸣给予了特别照顾。石归庭苦笑一下,从来都是自己照顾病人,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了被照顾的了。
开亮的第一晚很顺利,因为是夏天,晚上也不算太冷。石归庭不是头一次露宿,以前在岭南的时候,偶尔错过宿头,也会在山洞或者破庙里将就对付一宿,那时候还是一个人,现在这么多人,还有人守夜,自然更是无忧了。
然而第二次开亮的时候,遇上了大雨。大雨是半个下午时下的,那时候大家还没有到开亮的窝子,符鸣一看天色不对,便早早地让大家给骡马货物都披上了油布,没有被大雨打湿太多。
雨来得很快,也去得很快,到达窝子的时候,这场雨已经停了,只是地面早就被雨打湿了。雨天是马帮最怕的天气,尤其是碰到还要开亮的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天色已晚,连块干地都没有,就算是经验丰富的马帮,也是很犯愁的。
石归庭看着大家,因为都有雨具防身,身上到没有湿多少,但是地面肯定是没法躺了,想到今晚大伙儿没法睡觉,不由得担心起来。
符鸣依旧按部就班地带大家卸货喂马,埋锅造饭。生火的时候,他从一个筐子里拿出来一些干细柴火,这是平时随身带的,专为下雨时准备的。劳成带着周小年已经在旁边的林子里找了一堆枯枝来,但这些枯枝都被雨打湿了。
石归庭狐疑地看着他们,湿柴也能烧?但是符鸣没有迟疑,先用细枝架起火堆,然后逐根将湿了的柴放上去,不多久,那湿柴也被烧着了,火渐渐大了起来。符鸣仿佛知道石归庭一直在盯着他看一样,淡淡说一句:“湿柴怕猛火,何况今天的雨也下得没多久,柴并没有湿透,不难烧起来。”
石归庭盯着火堆点头:“原来如此。”
符鸣说:“石大夫来帮我烧火吧,柴慢点加。”
其实这火不需要人照看,符鸣自己也忙得过来,但是今天那场大雨,大家多多少少都被淋湿了。这夜风一起,吹在人身上,还真有说不出的凉意。看着石归庭站在那儿被风吹着,想着他身体一直不太好,便叫他过来帮忙烧火,顺便烤烤火。
符鸣往另一口锅内加水:“石大夫,将这口灶也烧起来吧。”马帮极少有女人,所以衣食住都得靠自己解决,虽然有专门负责伙食的伙头,但马帮人人都会做饭烧菜。符鸣的手艺更是在十多年的马帮生活中锻炼出来了,烧得一手好菜。
石归庭手忙脚乱地去烧另一口灶。这时候大家都在忙,给骡马喂料、将驮子围成圈,还有人被安排去拾柴火、打水,所以灶边除了符鸣和石归庭,再找不到第三个帮手。
符鸣就着火光切菜,没空去管他。石归庭被烟呛得眼泪婆娑,又不得不用袖子去擦,结果弄得一张脸像个大花脸,幸亏天色暗了,大家又都在忙,没人注意到他。
符鸣将菜切好,发现锅还没热,往灶下一看,火还没生起来。突然觉得自己高估了石归庭的能力,遂叹了口气,转过来自己生火:“石大夫,还是我来吧,你先歇会儿。”
石归庭一边抹眼泪,一边红了脸,连个火都不会烧,真是百无一用。讷讷地说:“对不起,连火都不会烧。”
符鸣说:“没什么,这种湿灶湿柴,没做惯厨房事的人是烧不起来的。”竟有些安慰的语气,石归庭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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