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果然如师父与沈岛主所料,这少年的确是最好人选,也不枉师父这些年来的尽心教导。
祁薄阳坐在椅上,骨节分明的二指有节奏地扣着身前的书案:“继任大事,自当由一宗之主亲自前来。楼沧海、笛吹云与白日迟这三人,自然会来。露清饮身子骨不佳,恐怕有些难,凝括苍会来,醒挽真与宣识色尚在两可之间。而沈醉……”
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不可避免的停顿了一下,神色恍惚,似是想起了什么:“他……”
池风歇虽见了他的异色,但知他当年与沈醉相处过一段时日,有些别样情绪也是正常,并未多想,反道:“沈岛主与我太虚道的关系一向不错,继任大事,他应该不会不来。”
“不……我想他不会来。”祁薄阳垂眸。
池风歇对这结论十分惊讶:“为何?”
“五年之前,他去过一趟祚山。”祁薄阳道。
这个消息并非什么秘密,蓬莱一系虽偏向太虚道,但也算是中立,从不搅和进他们的争斗,与祚山的关系也不会太僵。
“这……与他来或是不来并无关系吧?”池风歇不解。
“呵,”祁薄阳竟然笑了一声,“他走的时候从醒挽真送来他一盆花,他现在恐怕在蓬莱岛守着那花,一眼都不愿离开吧。”
他话里听不出喜怒,池风歇想了会儿,问:“花?”
祁薄阳支颔看他,这动作似乎有些不雅,但在他身上却再自然不过:“传说三千年方开的婆罗花,世上最清净之物。”
蓬莱岛的事情,池风歇也知道一些,听了那婆罗花之事,便知道若是在婆罗花与来此之间作选,那位岛主怕是会毫不犹豫选后者。
故而他也不再多说,捧着帖子退了出去。
不过十年,竟已如隔世。
祁薄阳自嘲一笑,眼瞥见手边笔墨,不觉伸手握了笔,还未回神,便已于白纸上写下“沈醉”二字。
那两字色泽匀润,笔画转折间浑然一体,干净漂亮,墨痕犹新。
祁薄阳食指点其上,眼中似有万千情绪,最终却仍不过一声叹息。
“沈醉……”
孤灯映着他半边脸,他扯了扯嘴角:“可惜……”
蓬莱世外之地,孤悬东海,远离大荒纷扰。
偌大岛上,却只几间木屋零星,空旷辽远。
沈醉弯腰看着那盆他精心看护的婆罗花,眉头皱得死紧。
婆罗花本就是传说之物,也不知醒挽真是从哪里得来的。待得花开之日,以其为引,配以诸色灵药,当能炼得一副逆天之药,到时脱胎换骨,皆再非妄想。
只是……这花丝毫看不出要开的模样,也不知醒挽真那个“花期便在这几年”的结论是怎么来的。
蓬莱岛中典籍有记载,这花的确是真品,只是纵然是真品,这花期不定依旧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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