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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此行带了多少人来？”

“不到一千。”南宫凛语毕直视李棠，眼底笑意渐浓，“王爷可愿多分一杯羹？”

“凭南宫才智还需小王相赠？”

南宫凛静默须臾，即又起身说道，“既然如此，南宫先行告辞。”

李烨只听了半天没插上一句话，还没弄明白他们在说什么，这会就看见南宫凛起身要走。当即也跟着站起来，盯着南宫凛的眼睛带这凌厉的杀意。他翻过几案拔剑向南宫凛刺去，剑在刺到南宫凛面门时却又生生顿住，李烨差异低头，只见腹部抵着一柄短小枪头。顷刻，营帐里的气流有如漩涡在上空急剧盘旋。

瞧见这幕，李棠眸光暗了暗起身走下主座，她停在南宫凛旁边，抬手将他抵在李烨腹上的短枪握住，轻轻按了回去。南宫凛一楞眼中微澜，却也顺从的收了枪势。腹上的威胁消失，李烨顺势又要再砍下去，李棠却迅速的横进他们之间。

“南宫慢走。”李棠用身子挡住李烨，声音悠然全无歉意。

南宫凛收了短枪，看向李棠说道，“王爷不送。”说完，抬脚出了营帐。出了营帐被冷风一吹，他的嘴角竟又是上扬，直到靠近军营大门看到随来的手下时，那笑才隐没在黑夜里。

“三哥，你是不是又要怪我莽撞了？”南宫凛走后，李烨将刀立在土中，显得有些沮丧。此刻，他恼恨冲动的同时，更羞愧于自己的技不如人。他在刀边坐下，颓废的垂着脑袋，两只手也绞在一起，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李棠蹲下来挑眉看他，从小到大李烨一旦做错就会像现在这样沮丧。她抬手拍了拍李烨肩膀，然后将他拉了起来，“有三哥在，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声音不大却分量极重，如同溪水淌淌流过心田。她不待李烨感动消化，遂又沉声说道，“烨儿，带人暗伏在城边要道，东方择今晚该要露头了。”话音落，李烨用力的咬了咬牙关，重重的点了点头。

李烨出了帐迅速点齐人马，不消片刻便出了军营。李棠在帐里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消失，才觉出身体困乏。她抬手抚上胸前古玉，忽觉鼻息间尽是柳熙儿独有沁香。也不知柳熙儿此刻在做甚，只觉得这几日愈发想得紧，便在思念中睡了过去。

自李棠走后定安王府清净许多，刘怀中除了照旧派人过来外，其他人都对这里放松的警惕。柳熙儿闲来时还是抚琴，琴曲里总会泄出一缕思念，漂浮在空中勾勒出李棠的模样。而每当东方日出时，她都要按压下心头的颤抖，怕忍不住想策马去东疆看苍茫日落。

夜里，冷御风坐在屋顶，一坛清酒摆在旁边。他被李棠留下保护柳熙儿周全，于是就夜夜守在屋顶与清风相伴，日落时他会闭上眼睛感受初晨阳光，以这样的温暖忘却血液里的激荡。

“冷护卫。”柳熙儿抬首唤道，不知为何黄昏日落让她心底惴惴不安，“冷护卫，今天还是没有王爷的消息吗？”几日来关于东疆的消息竟销匿的干净，任她如何打听都打听不到。

冷御风纵身一跃落在柳熙儿面前，“王妃莫急，小林子已经去调查了。”

柳熙儿眉间蹙起便没有松开，她信李棠智谋，却又怕宫里突变来不及应付。而此时，京城里竟一点边疆风声都没有，让她不禁有些担忧。到了晚些时候小林子还没回来，蝶翠便伺候她休息就寝，柳熙儿不在多想也就梳洗睡下。

翌日破晓，李棠还在休息却被帐外马蹄声惊醒，不多时，李烨便直直冲了进来。他抱着头盔，脸上犹待兴奋，眼中神采飞扬，虽是满脸尘土稍显疲惫却也挡不住拔高的声调。

“东方择见南宫凛的援兵半路被三哥请了来，当下狗急跳墙就想夜袭军营，没想到半路却被我给截了去，正好打得他措手不及。”李烨把头盔扔在桌上，也不管李棠是不是刚醒，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我还把东夷占的三座城都收了回来，全歼了他一万大军。”说完这些，他才缓了缓语调，“只可惜让东方择给跑了。不过，梨姨这时也该在前面等着他了。”

“将士们都累了，进城之后要先犒赏三军，晚些时候在出发。”李棠起身掬了一捧清水拍在脸上，再用毛巾擦拭干净。这几日她都是深夜出去独自沐浴，东疆昼夜温差极大，夜间的潭水更是冻彻心骨，今早起来她只觉头昏脑涨，不甚舒适。

“三哥身体是不是不舒服？”李烨这才看到李棠面色苍白，即又关切说道，“我先出去吩咐三军拔营，等进了城三哥在好好休息。”说完又急匆匆走了出去。

边陲小城本就人烟稀少，较之京城更是要破败的多，但夏军入城时百姓夹道欢迎，热烈程度并不比京城差，还要比京城更加真实。将士们先是打了胜仗，这会又被百姓包围夸赞，激昂斗志更是高涨，大有不灭东夷不踏故土的壮志。

入城后军队在城里的军都府驻营，李棠闭门在屋里休息，李烨让厨房做了大锅饭菜犒赏三军。傍晚时分，军都府大门外围了许多壮丁吵吵嚷嚷，李烨出门站在阶梯上大为不解。壮丁们见他出来立即跪倒在地，嘴里念念有词，细听之下才知，好多壮丁都被东夷害死了亲属，眼见着亲人死去却无能为力，这种心酸在今日终于得以爆发。所以，他们聚到军都府纷纷要求参军，想要杀到东夷报仇雪恨。

李烨心中大喜拉过副将安排登记，而他自己则去找李棠说这好消息，李棠听完让他登记一半便可，留下些还得在城里劳作。副将按照指示已经遣退了一半人，可到后来门外的人群还是只多不少，细问后又知好些个竟是从临城赶来的。直到半夜副将才把这些人登记完毕，发过军牌后李烨又给他们发了三个月饷银，让他们先回家与家人好好相聚。

新兵入营行伍需要重新编排，原先打算趁夜开赴东夷，依目前形势还得暂缓两日。李棠不插手李烨的安排，李烨也没将新兵编排进禁卫军，而是直接归在自己麾下，再让禁卫军的副将去操练。

府里人多了嘈杂声持续不断，李棠忍着头痛无法安眠，静卧许久依旧半梦半醒。直到深夜外面才恢复早该有的静谧，不多时，还在昏沉中的她便熟睡过去。夜里全身出了虚汗，又把她惊醒，抬手覆上额头才觉出了热度。她寻去药房替自己配了一副药，服下后又发了满身的汗，至此已很久没这样独自承受病痛了，这便让她更想早些结束这场纷乱。

夏军向来纪律严明，领过军饷就得改掉一切陋习，新兵刚来开始并不习惯，却在严苛的军法面前逐渐改善。他们在军都府前后耽搁了四天才拔营启程，刚好给足了李棠养病的时间。离开时李烨将新兵大半留在了城里，又将一些禁卫军留下管束他们，以此希望东夷归来时可以看到一支属于他自己的军队。

出了城一路东行，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血腥味，沙砾埋过马蹄，留下的脚印又被后来的踏过，生生辟出了一条新道。东疆天气一贯闷热，今日却压的李棠胸口沉闷，她远眺天际，只觉得安静的可怕，竟连最常见的秋雁都不曾飞过。

“三哥。”李烨出口毫无预兆，他警惕观察四周心头奇怪不已，“这附近极为安静，就连鸟叫兽鸣都听不见。”不等李棠反应，他又自顾叫道，“副将前方开道，其他人暂缓前行。”

军令下来，副将立即带齐一队人扬鞭东行，大军也停下了脚步。李烨一时想不明白这疑虑从何而来，按理说，东方择是夹着尾巴逃回去的，加之梨傲又等在前方，怎么都不该有差错才对，可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潜伏的杀气愈加浓烈的呢？

“三哥，是不是我太小心谨慎了？”李烨皱眉，“傲姨在前面守着，东方择这会该被擒住了才对。”

“不尽然，此番路上竟连相迎的人都没有，小心方为上策。”

半住香后前方沙尘一路飞扬而起，只见一骑兵小将策马狂奔而来。马未停稳他就急急跳了下来，三步并做两步的跪到李棠马前，单手撑地俯首说道。

“报，前方一切正常，将军差我回来禀告。”

李棠端坐马上俯看跪在地上的人，眸中深思，“抬起头来。”来人依言抬头，“我不曾记得见过你。”

“元帅贵人多忘，怎会记得我们这些小兵小将。”跪着的人一手放在腰间，面上不慌不忙的说道，“元帅还是赶紧启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