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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赶忙扶起他,诧异道:“这宅子荒了许久,不知这位公子是怎么进来的。”

☆、羽衣曲(14)

李寄卿掸了掸衣上的残雪,道:“不瞒婆婆,家弟看这梅花生得好,看见这大门又开着,便进来了。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那老妇看了他一眼仍傻傻立在一旁的陌桑一眼,道:“我曾是这宅子里的下人,可是自主人过世后,这宅子便荒了,平日里无人来,我也是偶尔过来打扫一下。”说罢,走过去折下一枝梅花,放到陌桑手中,李寄卿一惊,忙道:“这怎么好……”

却见陌桑低着头看了看手中的梅花,眼中也仿佛有了些神采,轻轻笑了笑,老妇怔了一下,随即转过身去,道:“你们快些走吧。”李寄卿点点头,拉起陌桑,道:“打扰了。”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那老妇长叹一口气,面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半晌只得摇摇头,身影渐渐消失在点点红梅之中。

李寄卿出了大门,却左右不见雀儿,暗忖道:“雀儿从不乱跑,这回却是去了哪里,他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迷了路怎办。”正欲转回宅子询问方才那位老妇,不料大门紧闭,再敲门已是无人应了。

不由地便心焦起来,再往前走是那间鬼气森森的铺子,李寄卿皱了皱眉,若是雀儿跑去了那里,这可如何是好。

看了一眼兀自低头玩弄那枝红梅的陌桑,李寄卿思来想去,对陌桑道:“陌桑,我要到那边去找雀儿,你愿意跟我一道去,还是想在这等我?”陌桑眨了眨眼睛,望着前头阴沉沉的深巷,面上露出怯色,李寄卿见状,便笑道:“那你在这等我,记着,千万不要乱跑。”说罢,便转身往巷子深处走去,陌桑见李寄卿走了,忙跟上去拉着他的衣袖,不肯放手,李寄卿挣脱不开,无奈的一笑,道:“罢了,你随我去吧。”

二人沿着破碎的石板路一路走去,雪后的天气格外的冷,巷子又是久不见光,更是冷的人直打哆嗦,察觉到陌桑连打了几个寒颤,李寄卿将他冻的有些僵硬的手指捂在自己的手中慢慢暖着,脚下也加快了步伐。

走到铺子门口,那处写着河洛二字的古旧木牌还在风中轻轻摇晃,屋里却不见人了。李寄卿敲了许久的门都无人应答,在门口站立良久,确认里头并无人在,李寄卿拧眉思索,雀儿究竟会去哪里。

河洛巷附近但凡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却依然不见雀儿的人影,李寄卿有些挫败的靠在洛河边的柳树旁,眼见日影西斜,陌桑扯了扯他的衣角,轻声道:“冷。”李寄卿恍然惊觉天色已晚,只得先带了陌桑回客栈,打算找墨歌商量。

不料,回了客栈,敲了敲墨歌的房门,也是无人应。

“奇怪。”李寄卿心中惊诧不已,喊住了路过的小二,问道:“小二,你可知这间屋子的客人去了哪里?”

小二看了一眼那屋子,道:“客官,这屋子里没人。”

李寄卿闻言浑身一震,急切地问道:“你确定?”

“这……我几次敲门都无人应,怕出了什么事便开了门,里头一个人都没有。不信,我打开门给您瞧瞧。”说罢,便去开了门。

门开了,屋内果真空空荡荡,李寄卿让小二先退下了,一个人在屋内踱步思索着,看样子墨歌他们从昨夜开始就没回来过,可是,雀儿明明说他们昨夜回来了。他蓦地想到了一种可能,恍然间只觉身上冷汗涔涔,心中竟是凉了半截。

忽听有敲门声响起,李寄卿这才发觉夜色已深,沉思间竟忘了点灯,屋内一片黑暗,摸索着去开了门,只见陌桑站在门口,李寄卿忙道:“陌桑,我马上回去,你先去休息。”

陌桑没有应他,只是走进屋里,点亮了烛火,道:“墨歌他们还没有回来?”李寄卿看着瞬间屋内瞬间亮堂起来,随意点了点头,叹气道:“是啊……”说罢,猛然惊觉陌桑说话已不再口齿不清,不由喜道:“陌桑,你……”陌桑抬起头来看着他,笑道:“不知为何今日见了那红梅,便觉得脑中清明了许多。”

李寄卿大喜之下,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不由地在屋中来回走着,口中念念有词道:“这红梅莫不是有什么魔力,是了,那道士曾经说起若是能遇上有缘人,你这病或许就好了。”陌桑听着他的喃喃自语,面上露出微笑,道:“李先生,这么多年来都是你照顾我,辛苦你了。”李寄卿摇摇头,道:“哪的话,以前你是小王爷,自然应该多照顾你。”

陌桑闻言,面上一黯,低下头轻声道:“是么,那现在我已经不是什么小王爷了。”

却听李寄卿继续说道:“照顾了你这么些年,你就跟我弟弟似的,现在王府已不在了,我更应该照顾你了。”说罢有些担心的看着垂头黯然不语的陌桑,叹了口气,道:“陌桑,你可是还在伤心你父亲的事?”

陌桑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李寄卿只得安慰道:“你身体刚好些,还是去休息吧,明早我出去找雀儿。”

“也许,雀儿不喜欢跟着我们,自己先走了也不一定。”陌桑犹豫了片刻,说道。

“走?他能去哪里?”李寄卿不解道。

“海边。”

“这倒是有可能,”转念一想,“可是雀儿不会不同我说一声便一个人走的。”李寄卿肯定道。

陌桑见劝说无用,便也只得作罢,任由李寄卿将他带回了房间,坐在床边,看着李寄卿为他倒好热水,不由噗嗤一声笑道:“李先生还是想伺候我洗漱更衣不成?”李寄卿一愣,反应过来,亦笑着端了水盆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陌桑的头,道:“那就劳烦大少爷自己动手了。”

陌桑哈哈笑了起来,拿脸帕净了面,却听李寄卿说道:“你不要喊我先生了,跟雀儿一样喊我大哥便好。”

“嗯……”陌桑笑着应了,李寄卿眼见他要更衣,便道了声好好休息,走出门去。门快合上的时候,他听见陌桑在身后轻声说道:“李大哥,要是明日再找不着雀儿,我们两个去关外行么。”李寄卿合门的手顿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看着房门渐渐关上了,陌桑愣愣的坐在床上没有动,半晌,将头深深地埋进双腿中。

☆、羽衣曲(15)

李寄卿回了原本墨歌住的那间房中,又细细探查了一番,仍旧一无所获。他慢慢坐回桌旁,凝眉深思,方才因陌桑的恢复带来的那阵狂喜已渐渐消散,只余一团指不清道不明的疑惑萦绕在心头,若只是寻常人犯案倒还好说些,但要是怪力乱神之事,却是扯不清的麻烦。

胡乱抹了把脸,李寄卿颓然地倒在床上,自回了洛炎,事情便一桩接一桩,着实令人有些头疼了。

“罢了,罢了,明日再去河洛巷走一趟。”他下定了决心,却是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了,脑子里想的全是病时的陌桑拉着他的手细声低语的笑颜,以及在崖底与他共患难的雀儿别扭又小心翼翼的模样,这一夜竟睁着眼生生地熬到了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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