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随手拂乱了棋局,他从来不曾痴妄能这么过一辈子,也知道自己没那福分,变故却仍旧是比他预料的来得早。
棋案旁置着一套紫砂茶具,文火煮沸的泉水氤氲起雾气,迷离了飞龙清亮的双眸。
麻见……煞费苦心地营造闲情逸致,忙里偷闲地陪自己就茶论棋……飞龙一阵气苦,用了心又怎么样?错过了七年,真真以为做两手表面文章就能心结全无吗?!
慢条斯理地温壶、润茶,高山流水过遍,用竹签拨去茶沫,复又温过杯,凤凰三点头后,一摊手示意请茶,飞龙的嘴角始终擒着一抹凉薄的笑。客家人好茶也懂茶,耳濡目染下,飞龙的茶道自然精湛。只是茶之一物,虽非扫愁帚,亦非钓诗钩,却是会友佐棋的圣品,一手好茶艺相与了个无利不起早的黑道王者,倒真是糟蹋了。
果不其然,悄声细语完的麻见和叶无视那沁人的茶香,端起精致的薄瓷茶盅一饮而尽,麻见冷着脸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飞龙一眼,飞龙则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头闻过茶香后浅浅品了一口,兀自回味。
“恢复得不错……”麻见意有所指地睨着飞龙持杯的左手。
飞龙气定神闲地品茗,“劳你费心相待,不好似乎也说不过去。”
“是吗?”麻见坚毅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冷笑,“我似乎记得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做好了伤疤忘了疼。”
“哦?是吗?”飞龙扬眉道:“我只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飞龙,少在这给我打机锋。”
飞龙一阵凄苦,自嘲道:“麻见,你未免太看得起我,戒律清规犯了个遍,试问哪间庙敢留我?”
没错过飞龙眼中一闪而逝的苦楚,麻见的心也跟着一痛……飞龙啊飞龙,你可知只消一个眼神交会,我就能感同身受,你我本就是同一类人,是即使体无完肤亦不可能乖顺地藏于彼此羽翼之下的。
压下翻涌的情绪,麻见刻意漠然相对,“你倒用不着妄自菲薄,”伸手轻薄地勾起飞龙削尖的下巴,随即又道:“看在这张脸的份上,等着留你的人绝不会少。”
“哈……”飞龙不可抑制地轻笑出声,“那真是荣幸之至。”
欺身压住飞龙愈见单薄的身躯,麻见用单手禁锢住飞龙的双手,牢牢置于头顶,低头揉躏着那张总是挑衅自己的唇,恶意地咬了一口道:“飞龙,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
身下的棋子挌得背脊生疼,却不能让飞龙清亮的双眸暗淡半分,近来的假相迷惑得他几乎相信了麻见是个最完美的情人,两人都是粉饰太平的高手,绝口不提那一场因缘际会的欢好,满以为这样就能躲进象牙塔里,真正地拥有彼此,却忘了横兀在彼此间的是整整七年都磨不灭的怨恨,是注定了不死不休,却终究难以善终的爱恋。
刻意被封存的记忆决堤般席卷而来,精致的盘扣在麻见的大力撕扯下被崩断,无限风光倾泄而出,铭记了一切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飞龙努力睁大眼,却盛不下盈满眼眶的泪。拼命地挣扎起来,屈起右腿重重顶向麻见腿间,飞龙利落地甩开了麻见的压制,趁势摸出麻见贴身不离的枪,冷冷地指向了他,“麻见,碰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擦拭掉被飞龙咬破嘴唇而流下的血,麻见墨眸暗沉盯着飞龙持枪的手,诡异残酷的笑爬上了嘴角,“我倒忘了你曾是白蛇的老大,论起阴狠毒辣、不择手段,你刘飞龙绝逊于任何人,更何况你还有副好皮相,可供你去魅惑众生……”
“那么你呢,麻见?”飞龙小心翼翼、一字一句地问:“你也被魅惑了吗?”七年的你追我逐,七年的猜心游戏,不是不决断,只是太在乎,因而患得患失,因而踟蹰不前,怕的是那哪怕仅有万分之一可能的,不爱的真相……
麻见微眯起眼看着那么奢望、那么不甘又那么小心翼翼的飞龙,坚定的,慎重的,一字一句的作答,“是。”
飞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靥如花却眼含泪光,喃喃道:“那就好。”
那就好,麻见,前路多艰又如何,情路多舛又如何,只愿能得一人心,何求白首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7
起风了,不是遮云蔽日的气势,只是轻轻的、淡淡的拂动满树苍翠,温柔而多情的撩起飞龙的长发,揉乱他不及掩上的丝质长衫。
惯来跟在麻见身后雷打不动的叶破天荒地没随着麻见离去,反而慎之又慎地叮咛飞龙,纵然是点到即止,也能让飞龙明白时局如何不利,末了叶更是说了句“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叶……那个冷漠刚强、无欲无求的男子,刘飞龙该是他为数不多的贪念吧?!因而心甘情愿地折了锐气、背弃了坚持,只为护得那人平安……
叶……飞龙随手抄起被风吹落的青绿,揉碎了再放手,任它散入风中。刘飞龙生就一副玲珑心肝,洞悉世事于他而言并不太难,却总学不会趋吉避凶,骨子里的倔强早已注定了他的宁折不弯。
微眯起双眼迎风而立,任轻风拂面。麻见……该是如风般定性无常的男子吧,时而温柔,时而残暴,时而张狂,时而又飘渺无踪。是他刘飞龙痴心,妄图腋生双翼,好去追逐那风一般的男子……麻见,终究是他刘飞龙眉间心上那唯一的破绽……
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飞龙端起精致的白瓷盏,琥珀色的液体因光的流动而精彩纷呈,总让人不经意间忘了人走茶凉的悲哀。
飞龙捻起粒黑曜石般的棋子,落在被自己拂乱的残局上,一盘残棋瞬间鲜活,白子铺陈间,黑子竟纷杂成了一个“心”字。麻见……刘飞龙惯来绝决,用这条命赌你的一颗心,这笔糊涂账,我算定了。
起风了,秋仁静静地站在暗影里,看着那长发飞舞的男子。光影斑驳,映衬得那精致的眉目愈发如画,水雾氤氲下那迷离的双眸,便是在争执时亦是平静无波,合着那明知大难临头仍气定神闲的态度,那样的宠辱不惊,那样的孤芳自赏,是他高羽秋仁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吧?!
无论是谁,有刘飞龙这样的对手都应该值得庆幸,那个高傲到对于一切鬼蜮伎俩不屑一顾的人,是不耐烦与任何人勾心斗角的。
秋仁不由地自惭形秽起来,麻见——那个专制的男人毫无预警地闯进了他平静的生活,自作主张地把俩人之间的关系弄得这么暧昧不清,时而霸道时而温柔地把他困豢在刻意营造的方寸之地,生生将他那原本自由的心攥进了股掌之间……
秋仁不止一次恶质地想着如果没有刘飞龙,他和麻见是不是就能这么一直走下去?!可能吗?他永远记得麻见是怎样急切地抱着重伤的飞龙奔回来就医,是怎样的衣不解带守在昏迷的飞龙床边,那样极尽的温柔,那样灭顶的悲哀恐惧,麻见该是把那个人镌刻进了骨血之间、灵魂深处了吧?!因而喜怒哀乐,皆源于他……
呵……还真是输得彻底呢。
默不作声跟在秋仁身后的神谷和川带着一众手下动作迅速地拦下了意欲出去的飞龙,态度强硬地要求飞龙留下,直到麻见回来。
“神谷,”飞龙成竹在胸地问:“麻见向你下了格杀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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