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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走去大厅，往香炉中丢了块香饼，叹口气，然后整个人很少有地垮到榻上。戚少商大吃一惊，立刻坐到他身边，抚上他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那就今天关门一天吧，何必强撑呢？”

“不是。”他闭上眼，任戚少商轻抚着他的额头：“有些不太好的事情。”

尽管他没说，戚少商突然想到什么：“不会还和方邪真上次的那些事有关吧，就是你口中的什么幻世要变天之类的事情？”

顾惜朝睁开眼看他：“反应那么快，真让人讨厌。”戚少商被他话弄得啼笑皆非，这是什么道理。他弯下腰，轻摇摇他的肩，顾惜朝拍掉他的手：“我今天没心情。”

戚少商彻底地被打击了。“难道我找你就只有这种事吗？你真是……”他很不愉快地说，然后坐直身，将手中的喜贴放到他手上。

顾惜朝接过来，看了看，就丢到一边，曲起身子，闭上眼：“唔，知道了。”

戚少商眼看着他便要睡过去，忙又晃晃他：“不能在这里睡着，会着凉的。”结果顾惜朝竟已经睡着了，他只好弯腰将他抄抱起来，向内堂走去，边嘟囔：“才几时便要睡，难道你这两天没睡觉么？”

将顾惜朝放下，盖上被子，才想回到正厅里将门锁了，却没想到顾惜朝一翻身就压到他的衣摆。实在不想因为这样就学古人挥剑割掉衣摆，他苦笑了一下，坐下来，靠在引枕上，用手戳戳他长长的睫毛，看他睡梦中也不满地嘟起唇，便微笑起来。想着有四乱和微风看着，谁也不敢到一言堂里来捣乱，索性将外袍脱了，躺到他身边。

尽管有些事，顾惜朝总是避过，也许，只是不到说的时候吧。戚少商看着他沉静的睡颜，微微有些苦笑。顾惜朝其实知道自己想要介入他的生活，但他仍是防得那么严，曾经戚少商也怀疑他就是有戒心，还不能相信自己，只是后来他明白，他不想让他知道，他在苦心地埋着什么，埋着一些自己能猜到，但不敢去确认的事。

就让他先蒙着一层纸吧，也许会戳破，也许不会，总之，等戳破的时候再说。

他满意了自己的处理方式，也闭上眼睛。

第八章 春晖尽（二）

赫连春水结婚自然左挑右挑，日子不但请卷哥算了又算，而且老天也给面子，万里晴空。何况赫连家名气也大，凡在洛阳的都来庆贺，纵使人不在东都，也会把礼送来。赫连本家的长公子大婚，娶得又是长安道观中第一美人息红泪，连陛下也送来了大礼，何人能不来？更何况这种日子本就是官场士林聚会相识的好时刻，自然人头攒动。

顾惜朝不想和人寒喧，故意走得迟些，待同戚少商一同到时，尽管已是不早，门前门后仍是站了许多人，恭喜的声音连成一片，锣鼓喜乐的声音穿过了几座坊。一看到这个样子，顾惜朝就想皱眉。他个人喜静不喜动，实在不太擅长这种场合。

刚想着，赫连已经老远就看到他们二人，大声道：“你们两个来得也太晚了，贺礼呢，贺礼！”

戚少商让跟在身后的穆鸠片帮忙清点送来的贺礼，一边笑：“你这人，见面什么也不说，就要贺礼，听起来像是放债的。”

赫连便笑，其实他所用的聘礼，息红小的嫁妆，包括此次喜宴中所用的奇巧装饰，皆出自一言堂，本想着和顾惜朝要个好折扣，却不想顾惜朝连价都没有同他讲，直接给到最低，甚至还又多送了些东西，让赫连颇有见鬼的感觉。顾惜朝却说这都是为了让东西二京都知道一言堂而已。

而此时本以为戚少商送上的贺礼中也包括顾惜朝的份，却见顾惜朝站在门口，并不急着进去，只是难得地流露出一种温和的笑意。虽然他此次看上去全无身外之物，只腰上却别了一支长箫，不知道有什么古怪。只见他抽出长萧，放在唇边，轻轻地吹奏，这是一首相当悠扬轻快的曲子，而随着乐曲地响起，赫连府前的道路上一瞬间开满了各色鲜花，身着飞天服饰的小花妖们从天而降，随着乐曲尽情欢舞，表演着杂戏，一片繁盛春光。等曲终时，小妖精们欢呼着渐渐地散去，只留鲜花满城。

赫连与宾客们惊诧地看着这风雅的贺礼，一时静谧，许久才响起热烈祝贺的掌声。赫连脸上笑得得意，却又故意拍拍他的肩：“不要这么招摇嘛，到底我结婚还是你结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