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他想象中的白鹭。
男人胡子拉喳,一头乱发盖住了大半张脸,身上更是泥里滚过似的脏得要命。他冲卡塔挥挥手,做了个“我能在这里歇歇脚吗”的嘴型。
卡塔没有拒绝。
谁叫他是个好人呢!
卡塔再次与陌生人交流,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男人自称飞鼠,刚结束一段边境旅行。飞鼠在过去的一个小时里洗了澡——卡塔坚决不让浑身是泥的他进门,修了刘海剃了胡子——不然看起来太可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卡塔的,对飞鼠来讲有点小。
“谢谢款待。”飞鼠咧开嘴,举了举手中装着热牛奶的马克杯——这还是从前卡塔跟某个路经此地的漂流者换来的。杯子一面印着游鱼,一面印着飞鸟。不巧,卡塔正对着印有飞鸟的那面。
他现在可不想想起那个人,尤其是在飞鼠的出现让他空欢喜一场之后。于是飞鼠的答谢,只换来卡塔一声含混的“嗯”。
一时无话,两人都默默坐着。房间里只剩下挂钟的“滴答”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飞鼠抓抓脑袋,对着墙上的钟面提议道:“不如我去做个晚饭?”
“啊……?哦……”卡塔不知在想些什么,后知后觉地应了声。等飞鼠的身影消失在厨房内,卡塔才喃喃地嘀咕了句:“那我去收拾间房间出来……”
卡塔睡在二楼,借给飞鼠住的是一楼朝东的一间房——当然不是白鹭曾经住过的那间。这房间采光不错,早晨能见旭日东升,闻雏鸟稚鸣啁啾;夜晚能赏满天繁星,伴蟋蟀歌唱入眠。
他从大件的床板桌椅开始擦,因为房间久无人居,一时间烟尘四起,引得卡塔咳嗽连连。他一面擦,一面奇怪:自己莫不是猪油蒙了心,居然就这么让个来历不明的可疑家伙住进家里?
卡塔虽然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飞来飞去,干起活来还是很有效率的。等他差不多大功告成时,厨房里也飘出了阵阵香味。像是回应这香味,卡塔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于是丢下最后一点收尾工作跑进厨房,就见飞鼠穿着粉色的hellokitty围裙,挥舞着锅铲盛好最后一盘菜。
卡塔先是被壮汉加粉色hellokitty围裙的组合狠狠恶心了一把,接着就被食物引走了注意力。
看起来……很美味啊……卡塔暗忖,觉得master chef与飞鼠粗糙邋遢的形象实在不符。
也许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呢,他有些坏心眼地想到。接着就默默地布起碗筷,帮飞鼠把菜都摆到餐桌上。
飞鼠不是吃相好的人,但看他吃东西会有一种食物是被珍惜着的感觉。卡塔夹了块肉放进嘴里,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很像,与记忆中白鹭做的菜的味道太像了!卡塔说不清是美味的食物都一样美味,抑或是他一直对过去念念不忘。
卡塔一晚上都在纠结这问题,不知不觉睡过去,就是翌日了。
这天天气晴朗,清风穿过桫椤树发出沙沙的声响。这颗小小星球不知何时栖息了大量鸟类,似高低起伏的旋转木马,环着星球上唯一一棵参天巨木上下飞。
卡塔总是在红日映亮半边天的时候起床,他觉得自己够早了,然而飞鼠更早。卡塔像往常那样背着小锄头和水壶来到花园,就见飞鼠举着个方盒子,专心致志地盯着桫椤树。
卡塔不动声色地靠近,那方盒子原来是个照相机。
拿着照相机的飞鼠与平素大不相同,身上的邋遢劲与吊儿郎当都不翼而飞。卡塔心里暗暗称奇,也不出声打扰,只顺着飞鼠的视线看去。
清晨的阳光刺破云层,落到桫椤树顶上,好像金丝包围着翡翠宫殿。卡塔看得有些着迷,不一会儿飞鼠换了个角度,他便也恋恋不舍地跟着换了角度。此刻景致又与先前不同,桫椤树如同一柄巨大的万花筒,在阳光的折射下旋出不同的图案纹样。
卡塔又是纳罕又是赞叹:他总以为自己是很了解桫椤树的——树有多高、多宽,长了几片叶子,根须状况如何。然而当他顺着飞鼠的视线看去,却又见到了一棵全新的桫椤树——一样的美丽,不一样的陌生。
“哟,你起来了。”飞鼠放下相机,扬声跟卡塔打了个招呼。对于卡塔的出现,他似乎并不怎么惊讶。
“这是……你的爱好?”卡塔指指飞鼠手上的相机。
“一半一半。”飞鼠耸耸肩,“摄影师也是我的职业。”听他这么一说,卡塔就有些理解飞鼠的不修边幅了。
“非常漂亮的树啊。”飞鼠又转回去,仰头望着直插云霄的桫椤。桫椤在流岚中沙沙作响,仿佛回应飞鼠的褒奖。
“嘿嘿。”卡塔骄傲地仰起头,一副与有荣焉的笨爸爸模样,接着又不好意思地笑了,“是一个人送的,我从这~么小的种子养到这~么大的树哦。”说着还用手比划起来。
飞鼠笑了,很温柔的那种:“那个人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
“没,没有啊……”卡塔别开眼,有些言不由衷,“一个过客而已,况且走了那么多年也没个音讯……”他后半句说得很小声,却还是被飞鼠听见了。
“嗯……”飞鼠没有马上接话,他抓了抓脑袋,似乎是在斟酌怎样开口,“你知道……漂流者吧?”
“知道啊!”卡塔点点头,因为觉得被人小看了,有些不满地嘟起嘴。飞鼠抱歉地摸摸对方头顶,却被卡塔厌恶地打开——他讨厌被当作小孩子看待!
“那你知道漂流者为什么会成为漂流者吗?”飞鼠不以为忤,顺势把手收了回来。
“因,因为……”气势汹汹的卡塔突然口吃起来,他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可磕磕巴巴地说,“他们……他们没有家了……”也许是家人都去世,也许是所居住的星球毁灭。他们各自有各自的不幸,然而孤独是相同的。
跟自己一样,他们都形单影只。这样想着,卡塔骤然觉得面前的男人可怜起来,也不好意思再对他怒目相向。
“是啊,”飞鼠半真半假地曲起手臂,“这样一个可怜的男人,你怎么忍心拒绝他揉一揉你头顶的小小请求呢?”
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出于对飞鼠的怜悯,卡塔还是乖顺地将头低下。飞鼠的大手于是毫不客气地伸出,对着卡塔柔软的头心就是一阵乱揉。
“哈哈哈,真是好孩子呢。不过开玩笑的啦,我父母都健在,母星也完好无损。”
“……?”卡塔先是眼带迷茫,等他反应过来,脸上顿时阵青阵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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