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兆煜见他吓得毫无表情的模样,笑道:“下次再有人来抢劫,你就闭眼,等我说可以了再睁开。”
许一霖白着脸摇了摇头:“不用。”
秦兆煜挑眉道:“强撑什么,难道我会笑你?”
许一霖道:“我看不到你啊,万一出什么事,我连提醒都不能,我怎么敢闭眼?”
秦兆煜听了,愣了会神,他眨了眨眼睛,然后突然就笑了。
林间冷冷的山风从他的脸上刮过,被那笑意熏染得和煦而温暖。
在临近什门的时候,他们遇上了一场雨。
半路上也没个旅店可以投宿,但此地仍属雷公庙镇,此镇多奉雷神,路边山林多有神庙,他们找了间废弃的老庙暂且栖身,结果雨越下越大,一直不停。
秦兆煜站在屋檐下,抬头打量着外面的天色,觉得今天大概是走不成了。
许一霖就站在他身边,秦兆煜转头就看见许一霖眉眼弯弯,嘴角带笑的看着外面的雨。
他的脸色仍是苍白的,但那洋溢着笑意的眼睛,杏核似的,亮若星辰,点亮了全部的秀色。那温柔窃喜地笑意从他身上似海浪般一波波地漫来,一点点地淹没了秦兆煜,那温暖软绵的情意从他身上的毛孔里渗进去,浸软了里面的心脏。
他隐约地知道许一霖在笑什么。
路至尽头,忽得半日闲光共聚,故而窃喜。
他转头回视这漫天的雨幕,嘴角慢慢上扬成一个微笑的弧度。
雨至深夜未停。
秦兆煜从行李里拿出斗篷给许一霖系上,再给他垫了衣物,然后让他枕着自己睡觉,他自己靠着一根柱子假寐。地板上冷而潮湿,许一霖睡不着,他浑身都很难受,于是拢了拢地上的衣服,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秦兆煜听了,问:“笑什么?”
许一霖抬头看着他,拍了拍地上的衣物,和身上的斗篷笑道:“戏文里形容富贵,金玉之外,说得最多的就是衣绢被锦。我今天算是真正枕了一回锦绣,回头可以说出去夸富。”
秦兆煜笑了笑:“夸什么?破庙里连被子都没的富贵?”
许一霖不管,仍暗自高兴着。他从小便被告知不寿,于是被迫着理解生命,他学不来老庄的万事不系于心,倒是养成了一种别样的豁达。
他在这带着寒意的深夜,伴着满身细碎的疼痛,安之若素地听着庙外的风声,雨声,慢慢地哼着歌。
他的头枕在秦兆煜的膝上,秦兆煜听着许一霖那漫长的二黄调子,慢慢地唱道:“一轮明月照窗前,愁人心中似箭穿,实指望到吴国借兵回转,谁知昭关有阻拦……”
《文昭关》,伍子胥出奔。
春秋时期,楚国大将伍员因楚平王杀其父兄,灭其家门,逃出樊城,投吴借兵报仇的故事。秦兆煜握着许一霖的手,直直地看着他:“幸遇那东皋公行方便他将我隐藏在后花园 ……”
庙外的风紧雨急,声声似促。
秦兆煜没有继续唱下去,只是看着许一霖。
一连七天我的眉不展,夜夜何曾得安眠……
这一折《一夜白头》,千年前那个满腔仇恨的故事投射到如今,在此处悄悄地转离原本的节奏。
……鸡鸣犬吠五更天,越思越想好伤惨。想当初在朝为官宦,朝臣待漏五更寒。道如今夜宿在荒村院,我冷冷清清向谁言?
满腹仇疑的伍员独自一人愤懑若狂,甚至心怨恩人。
秦兆煜在这座废弃的老庙里看见了自己原本的命运:戏台上那个恐惧生怖的伍员,或是千年前那个偏执成狂的伍子胥。
都不过是孤家寡人。
秦兆煜喃喃自语:“掩子之盎浆,无令其露。”
许一霖见他出神,不由地握住他的手,轻轻地回答:“诺……”
秦兆煜被这一声惊醒,他看着怀里的许一霖,慢慢地伸手去抚他的头发,想:这是我的运气。
他牢牢地回握住许一霖的手,想,我比他要幸运多了。
一路上的难民越来越多。
秦兆煜觉得不对劲,但他现在身上的子弹只剩一发了,不敢贸然地上前去打探消息,只能警惕地和这些难民保持距离。等到了什门境内,他并不急着赶去县城,而是先把许一霖安置在一个旅店里,然后带了钱,独自去打听补充弹药的门路。
他的勃朗宁是美制高级货,同样型号的子弹,只能找当地的国军驻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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