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令御史引出鞫问之,乃谓治书侍御史杜正伦曰:“朕于天下亦是有功,每至祠祭,虽不亲行,常心怀悚惧。魏徵于朕,非义従府臣,朕于罪人之中擢与富贵,得朕借问,遂有所隐。朕事天即能畏敬,魏徵即事,便不尽心。昔萧何有大功于汉家,只为请上林地,汉高祖尚系械之,计魏徵勋庸,岂得与萧何为等?朕为其能谏争,遂宠遇至此,乃恃宠自骄。朕昔问房玄龄事,答云‘不知,’徵当即奏称:‘岂有人臣报主得有所隐。’朕今借问,便不尽心。遣御史推问,乃负气作如此行步。若朕儿能谏争,还作此骄慢,亦须扑杀,朕到伊上,岂有顾惜?看伊意况,似国家不得伊时即不得理。古来帝王,未有魏徵,亦得为化,在朕今日,何藉魏徵。”敕杜正伦速按问。
公附奏称:“此阁初移,臣等面奉敕旨,本为避湿,所造不多;但众庶无知,或有谤议。臣初闻望陵台名,即欲内奏,仍共杨师道平章云:‘此名必是浪语,若出合名,百姓自然不惑。’师道语臣:‘有便即奏至尊,听其与说。’不愿即显姓名,非是欲私其人,故隐不道。陛下深居九重,细事不可亲见;臣作股肱耳目,非问无由得知。臣数日前见少府监官某乙,问访比来作司事务多少,云:‘更无造作,事亦不多,但北门造阁处,须钉鍱甚急,恐少,便须市。’供作司唯恐阙乏获罪,臣即语云:‘移一旧阁费用几何?’报臣云:‘虽是旧事料理,钉鍱须十车五车。’臣即向师道说:‘前日面奉进止,所造盖亦不多,役人又是丁匠,何因人有此语?’师道共臣平章。只是至尊每事存养,无所造作,人见小小事,即以为多。百姓不可家至户说,那可彰其言语。”遂释不问。太宗御百福殿,公奉谢,太宗令韦挺谓之曰:卿罪重于千钧,朕任卿使卿,逾于管仲,自近代已来,君臣相得,未似今日。昨问卿事,遂隐不言,朕今思量深可怪恨,向若遂即不道,终不与卿相见。欲论十年任使,一朝遂失,朕意可不惜邪赖卿出外列其姓名,朕录卿忠诚,所以不责。公对曰:臣本九泉下人,蒙陛下拔擢,职在枢近,已经十年,情有所守。昨日遂被闻奏,罪合万死。陛下平一海内,爱养生人,天授明德,情存至化,军国机务,皆出圣躬,臣承受不暇,有何功绩昨日若死,今日无由奉见圣颜。
哇哈哈哈哈,偶这里编得魏征的“下场”比野史这段出处要好多了呢~~
09 对比
那天晚上,魏忠侍候皇帝睡下,正要退到角落里守夜至三更时分,李世民向他摆摆手道:“魏忠,你今天昏厥过一次,我让你回去休息,你又不肯。今晚还是不要再守夜当值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魏忠连忙叩了一个头,道:“陛下,小人真的不要紧。今天……只是一时太紧张了些,才有那样大失仪态之事发生,真真羞煞了小人!”
李世民叹了口气,目光转向窗外那一方夜空,沉思片刻,忽然双唇一颤,低声道:“魏忠,我今天……做出那样逼迫玄成的事,在你看来,是不是……比他……还更昏暴无道啊?”
魏忠一怔,但随即已明白皇帝说的“他”是指前隋的炀帝。李世民每次私下里向着魏忠提起杨广,不但是眼波之中都难禁悲凉哀绝之色,还只能用一个含糊的“他”来指代,但每次魏忠都能明白。
“不!陛下,怎么会呢?陛下虚怀若谷、从谏如流,岂是当年炀帝的刚愎自用、甚至是嫉谏如仇之可比?”
“可是……其它时候的情况我不知道也就罢了,至少是当年我在宫里侍候他的那一年多的时间里,虽然见过他很多次大发雷霆,但也没见过你会被他吓得昏厥过去的。要不是因为我今天的所作所为比他还可怕,你怎么会吓成那样子呢?”李世民两道长长的剑眉紧紧的蹙起,眼波之中那悲凉哀绝之色已转作焦虑忧惧。
“这……”魏忠心中暗暗苦笑:这其实只是因为你绝少发那么大的脾气,当年的炀帝却是家常便饭嘛!再说,我也不主要是因为你大发雷霆而吓着了,而是害怕魏征顶不住会把我供了出来,而他要是顶住了却是把他害了。
可是这些话是不能向皇帝坦白的,魏忠又想了想,才无奈地一笑,道:“好吧,其实主要的原因还是小人的确是老了,身体比以前差远了,一点小小的惊吓也经受不住。陛下您真的不要再那样自责了!要论脾气大,当年的炀帝怒将起来又是飞脚踢您,又是强灌您喝酒喝到吐血,那才真叫可怕之极呢!今天陛下责备魏侍中的话虽然是说得重了一些,但还是怎么都比不上当年的炀帝啊!”
说起这些当年惨痛往事,李世民那一双乌黑的眸子里波光闪烁,流转变幻,似乎思绪已飘至那遥远的过去,又再勾起丝丝缕缕的回忆。
魏忠自然猜想到他的心思,便也知趣地沉默着,由得他静静地咀嚼那些不晓得如今在他心中还有多少分苦涩、又有多少分甜蜜的往事。
良久良久,李世民长长的眼睫一颤,似是思绪“嗖”的一下回到目前,转眼又望向身边的殿中监,道:“魏忠,现在我自己做了皇帝,就能切身在体会到当年他那样固执己见、拒不纳谏是怎么一回事。好比今天这事,我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很委屈,玄成那样背着我说我的坏话很是可恶,被我这样当面质询了竟然还要咬紧牙关公然隐瞒就更是有失臣道!可是后来你那样昏厥过去,我回心一想,玄成一定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是为了我好的,正如我当年是他的臣子的时候也认定了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是为了他好的一样!当年他骂我是恃宠生骄,气起来还打了我、折磨我,只怕也跟现在我气玄成的心是差不多的吧?他怎么会不爱我?但在他眼里,我在怎么处理国政大事上处处与他作对,他在气我之余,其实也在痛心疾首,也在觉得他自己是很委屈的吧?”
魏忠见皇帝说着说着,眼内又渐渐的泛起了热液,连忙跪行几步上前,掏出丝帕给他拭抹着眼泪,劝慰道:“陛下,当年您劝炀帝的逆耳忠言都是对的,他要是听了您的话,就不会落得后来在江都之时那样的下场。今天魏侍中那样做,以他臣子的身份却的确是有点过份了,您责备他不对您尽心坦诚,即使是语气稍重了些,也不能算是错啦。”
“不,当年其实我做过比玄成今天更大逆不道的事呢!我不是瞒着他伪造了手谕私自开释了试图行刺他的瓦岗三人吗?嗯,当时玄成就在那三人之列呢!就是放到现在,有谁敢对我这身为皇帝的做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再怎么是真心为了我好,我都决计饶不了他的死罪!玄成今天只不过是面对我的追问隐瞒不报,我就一度气他气得真的想从此与他恩断义绝、永不相见!可见当年他对我的疼爱包容之深,胜过现在我对玄成不知多少倍了。”
魏忠心想:那怎么同嘛!当年的炀帝对你是爱恋刻骨、痴迷入心,现在你对魏征,仍只是他最后所说的那样,是君恩天高地厚、情深似海,说到底还是不能跟炀帝对你的那份心情相比的。
但他不欲皇帝再多想过往与炀帝的恩爱缠绵之事——往事如烟,不可再追,徒增伤感苦痛而已——,便故意岔开话题,道:“陛下,魏侍中对陛下的心虽然确实一如当年陛下您对炀帝的忠心耿耿,可是他有些事情确实也是做得过火了些,也难怪陛下您觉得是受了他的委屈。只是陛下要发泄这委屈之情,也没必要跟他大动肝火、有失君主仪态嘛。想些巧妙的法子捉弄他一把,让他也尝尝当众被奚落得作声不得的尴尬滋味,不就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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