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载予步上台阶,看见黄玉款款走来。拖住他的手:“哥哥怎么又来了。”
黄载予笑道:“看来你过的十分快活,那我即刻便走就是。”
“能有什么快活,宫里不比家里,还不是闷着。”黄玉化了老成的妆容,却还是娇俏。“就是觉得哥哥来不来都没什么两样,不想叫哥哥太辛苦。王上对哥哥还好么。”
黄载予被她拉着手,心里其实百味杂陈着。轻抚了一抚她的发丝,苦笑道:“王上可对你说了什么?”
黄玉眼眨了眨。“没说甚么,无非是说些哥哥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黄载予自然明白黄玉所指。不过如今习惯了,也没动声色。“还有跟你说别的么?”
“没了。”黄玉不想把王上对她说的那些话全倒出来,不就指望她做个传声筒么?可实在酸倒人牙了。
黄载予叹了口气。“那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也是稍坐坐就走了。”
“等等。”黄玉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哥,我本来不打算说给你听,怕你烦。王上其实假装没事地问过我,这些年我在家里有没有遇见奇怪的事呢。我当然说没有。其实也没有,是不是?”
黄载予点了点头,抚上她的肩。“没事,你照实说就是。这京城里真有什么事,王上会不知道?”
☆、第 17 章
黄载予每次来只坐越一盏茶的功夫。既然明知国君与黄卿是共滚床单的情谊,出入间倒不会招人多话。只是黄载予谨慎惯了,所以每次哪怕黄玉再留也是即刻便走。
这时黄玉拉着他的袖子,撒娇道:“哥,你就真不能跟王上求一求,让他放我出宫去透透风么?整日跟一群我不熟的丫鬟使女关在这里头,也是能憋死人的。”
黄载予收回手:“你现在既是这个身份,就不要想这些事。都怪我往日你在家里时纵容你太过了。”
黄玉撅起嘴来。“你想一想,王上也许都不在意,你认个什么死规矩呢。”
黄载予道:“即便王上管不到这样琐碎,嫔妃出门乱跑的确不成体统。你要知道世上并非人人都如你的骨肉至亲,不管你做了何事都会包容。你始终不明白人世间的利害关系,哥哥如何能教你一生?”
黄玉略微觉得有点委屈。明明把自己弄进宫来是哥哥为了自保,凭什么要把自己推到一边不管了。可这样想着也还不忍心怪责黄载予。忍不住说道:“我觉得也没甚大碍,王上对我很亲,他说把我当妹妹看待……这其中的缘由,哥哥你也知道。”
黄载予脸微微一热,道:“你难道把他说的话当真,就不把我说的话算数?”突然顿了一顿。
黄玉问道:“哥哥,怎么了。”
黄载予转过脸去。“没事。”又像想了片刻,道:“嫔妃私自跑出宫去,终究不成体统。不过若是王上带着后妃出游,便名正言顺了。你这样想出去,不如找个空子自己跟他说。他只怕也有五成机会说肯。”
黄玉听了此话,立刻转忧为笑,道:“哥你倒清楚得很。我看你和王上真挺合衬。可为什么总有些放不开似的,我不明白。”
黄载予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觉的忧色。“别乱说。去央求也别提我。我的事与你的事,终究是两回事。”
黄载予步下台阶,黄玉仍握着手绢目送他离去。
他今日给黄玉的建议,也许略险了一些。但有朝一日也或有用得着的时候。黄玉的确什么也不懂。也说不上来是保护妹妹的习惯,抑或是知道有那一天而提前准备下的故意,有些事哪怕她理应知晓的,他也从不教她知道。
他希望她一直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地过一生。以前,现在,往后,一辈子都能这样。尽管说这样的话竟像是奢侈。但他仅仅能给她的,就是这样私心的想望而已。
在他到的时候,王上正用白绢擦拭着一口剑。他在门口还看到了刚刚飘然离去的苏白漪,苏白漪脸色从容,只有眉心略微皱了一皱,然后便矜持地向他一颔首。
而后黄载予向王上问道:“此剑微臣还没见过,是否是苏大人新进给王上的宝物。”
王上将长剑举起,在阳光下细细观看。说道:“这是阴河县郡发现的一口宝剑,经辨认,可能是朕的祖父之物。”他叹一口气,将剑柄倒过递给黄载予。“你看,柄上还镌着名字。这剑铸造的时候大荒还没有覆灭,但遗落之时……大概便是满国的烽烟战火,满目疮痍吧。”
黄载予接过剑。剑身已被擦拭干净,然年岁留下的印迹依然历历。硬柄丝毫不腐,却斑斑驳驳。但手指仍可摸到柄上“承禧”两字的刻痕,这便是大荒末年念氏幺子的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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