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萧文灿反唇相讥,叶楚兰却冷冷地道:“多谢萧郡主关心,我也不是没被人家吓过,没那么脆弱。”说完,转身回到马车里。
萧文焕有些瞠目,千寻轻轻碰碰她:“好啦,快上马吧,进城再说。”萧文焕只得点头。旁边萧文灿望着叶楚兰的马车,却早已收起刚才的笑意,对萧文焕道:“她叫叶楚兰?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姑娘。早知道我就和你一起去大周了。”
这番话让萧文焕的心里咯噔一下。还未及回答,萧文灿又追问道:“她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你得罪过她?”萧文焕心里一阵莫名其妙的冲动,昂起头对他道:“那不关你的事。文灿,我告诉你,别打她的主意为好。”
“那是为了什么?”萧文灿一挑眉毛,“她不好吗?有什么要不得的缺点?”萧文焕立时道:“她当然好了,她很好,好得不得了。不过我不许你打她的主意!”萧文灿笑道:“这可真奇了。你原来不是一直骂我眼睛长在脑瓜顶上,合该一辈子打光棍吗?现在我好容易动了心,你又拼命来阻止,你想让我断子绝孙不成?”
萧文灿本来只是说着玩儿,他们姐弟从小拌嘴长大,早就习以为常。这次话音刚落,却见萧文焕忽然板起脸,凶巴巴地道:“总之,你要是敢碰她,我和你没完!”说完一转身,自顾自上马去了。
萧文灿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瞅着萧文焕的背影,目瞪口呆。千寻叹了口气,也回车上去了。萧则雍也看见了这一幕,走过来拍拍萧文灿:“阿灿,先回城里去吧。”萧文灿道:“焕儿吃了火药吗?我并没有要怎么样,她这是冲谁啊?”萧则雍苦笑了一下,道:“别理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萧文灿摇摇头。一行人陆续进了丹梁城。
千寻和叶楚兰都没有想到,丹梁城竟然另有一番繁华。在她们的概念里,大秦人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居无定所,都住在帐篷里。可眼前的丹梁城,街道宽阔,商业繁荣,熙来攘往,虽然很多人那高调急促的语言她们听不懂,但也有不少人和她们一样,说的是字正腔圆的襄语。叶楚兰从马车的窗口看出去,大秦的男男女女都多少带着一股豪爽之气,而且总体来讲要比大周的人高出一截,个个宽肩阔背。叶楚兰不由得暗暗担心:若真的要拼个你死我活,大周的人口虽然是大秦的三倍,可恐怕三个拼一个,也是拼不过他们的。
她不由自主侧过头,望向前面马背上的萧文焕,见她正在和旁边也在骑马的萧文灿说说笑笑,不知在乐什么,笑得腰都弯了,搂着马脖子,肩头忽上忽下的颤个不停。
不知道为什么,叶楚兰忽然觉得萧文焕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她看着街道两边说话大声,动作夸张,表情丰富的大秦普通百姓们,感到这座城市的气息和萧文焕好相配。也难怪啊,她是在这里出生,这里长大的。大秦民风纯朴,人们都直来直去,也难怪萧文焕总是像少了根筋。可是,叶楚兰第一次想到,懂得礼仪教化,就真的那么好吗?不是有人说,人生识字忧患始吗?像大秦的百姓那样,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人人的眼睛都和萧文焕的眼睛一样,那么明净,那么热烈,不好吗?
叶楚兰出了一回神,突然惊觉过来:她在想些什么呀!一阵热潮袭来,虽然没有人看见,她还是垂下了头。
到丹梁三天后,举行了千寻和萧则雍的婚礼。千寻见过了大汗,见过了萧古义。出乎千寻的意料,大汗竟然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看起来比大周皇帝还要文气几分,身体也瘦弱,接见千寻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平身吧”,接着冲她笑笑,笑容浅而僵硬。接下来他就像雕像一样坐在王座上,一声不吭,只有眼珠子偶而转动几下。真正在和千寻交流的是萧古义。
萧古义身量也并不很高,但面容饱满,一脸慈祥。见到千寻,他呵呵大笑着,道:“贺郡主,委屈你下嫁到我们这番邦蛮夷之地。我以为来的是大周的公主,想来是我那个儿子看中了你,快马加鞭地送信回来,死乞白赖要求换人。英雄难过美人关,今日一见,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着急换人了。哈,哈哈!”
千寻陪笑道:“王爷说笑了。承蒙世子不弃,也望王爷不要见怪才好。”她不知道萧则雍为什么换人,也从来没有问过。但她可以肯定,绝不是萧古义说的这个原因。只听萧古义笑道:“不怪不怪,只要则雍喜欢,我这个当爹的还要见什么怪?丫头,当了我的儿媳妇,就是大秦的人了。没事也学学大秦的土语,生活上要赶快适应,有什么需要,不要客气,让则雍告诉我一声,我一定都给你办妥。”千寻忙不迭地答应。萧则雍在一旁,也只干笑几声,没有多言。
成亲的那天,丹梁城一片红色,所有的店面和街道都被红丝带、红灯笼、红绣球和男男女女身上的红喜服装饰得喜气洋洋,整个城市像一大朵怒放的石榴花。正午时分,叶楚兰在驿馆把千寻送上了喜轿。她看着那气势不凡的大轿子越去越远,心头怅怅的,眼前一幕幕,全是牧音和千寻从小肩并肩手牵手的情形,还不时想到前一阵的各种事情:望穿秋水等待伊人的牧音,在太尉府哭得梨花带雨的牧音,乍闻消息后惊愕不已的牧音,从昭远台上一步一步缓缓牵着千寻走下来的牧音……叶楚兰替牧音心痛。幸好,牧音看不到这个场面。她不由想到,如果,今天是自己出嫁,或者,是……是她,是她出嫁呢?如果这是她的喜轿,我要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关厚霖呢?叶楚兰不敢再想下去了。
千寻知道,她的四周,现在一定是堆金砌玉,华丽无比。她端端正正坐在床上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只听见外面锣鼓喧天,人声鼎沸,无非都是一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客套话。她在盖头下冷冷地一笑。
她要麻木下来,她必须麻木。刚才拜堂的时候,她就是麻木的。如果那时有人掀开她的盖头,看到的不是一张娇羞喜悦的新娘的脸,而会是一张面无表情,了无生趣的脸。千寻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感情和思念全部锁起来,锁在心灵最深最深的那个角落。她无数遍地命令自己,忘记,忘记大周,忘记她,也忘记自己。从此,她必须活得糊涂,活得麻木,才能换来一份虽然可悲,却也坦然的宁静。
光线渐渐黯淡下去,外面的声音却一直不见消散。有人进来点亮了蜡烛。千寻知道萧则雍快来了。果然,不多时,沉重的脚步响起,随着开门的声音,千寻闻到一阵酒气。她不禁皱了皱眉,拉紧了衣角。
公主从来没有酒气,公主总是那么清爽干净,身上的味道淡淡的甜甜的。千寻的思量不受控制了,忽然对她发起挑战。她赶忙收摄心神:不,不,不!绝不可以想起她,绝不可以!
萧则雍没有多做停留,走到千寻身前,双手掀起了盖头。千寻的目光没有任何变化,她没有低着头,也没有抬头去看她的丈夫,只是木木地盯着前面不远处的桌子。
萧则雍将盖头扔到一边,见千寻是这种表情,似乎也有些惊讶。他喝了不少酒,有点头重脚轻,就拉过一个凳子坐在千寻对面,开口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见千寻还是不言语,萧则雍又道:“贺郡主,我……我需要和你谈一谈。”
这句话却是千寻没有想到的。她带着疑问的目光望向他。萧则雍刚和她的目光接触,就低下头,似乎不敢看她。
“我……我有话和你说,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想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知道这样对你太残酷,可是,可是,我……”千寻平静的声音响起:“世子,有话直说好了。你这样吞吐,我更难受。”
“那好,”萧则雍虽然抬起了头,却还是不看千寻,“我想,我能不能……我们……我们……我们……”千寻反而笑了:“世子,不必这么为难,你说什么我都可以接受。”她说这话倒是不假,反正,萧则雍要说的话也不会和牧音有关。
听了这句话,萧则雍似乎受到鼓励:“我们,我们能不能只做名义上的夫妻?”看着千寻惊愕的样子,萧则雍咬咬牙,接下去道:“我从小到大,就对女子毫无兴趣。和你成亲,完全是受家国所迫。向你提亲,算我已经骗你一次,我不想骗你第二次。既然成了夫妻,我就要坦诚相待。我另有爱人,”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是女子。但是我爱他。对不起,我也许不该这么直接,可是比起直接刺伤你的心来,我觉得欺骗你对你更加不公平。”
千寻注视着萧则雍,发现他脸上闪着罕见的光彩和骄傲,在提到“他”的时候。他看不起女子。千寻在心里冷冷地笑了。他根本没有爱女子的能力,也根本不会欣赏女性那种男子即使再温柔再妖娆也无法达到的美好境界。忽然,千寻想起孟思城外的那个场面,那种目光,那种表情,那种气氛……千寻觉得她似乎明白了。
萧则雍见千寻只是看着他,以为她被打击到了,心里略为愧疚:“所以,你看……咱们……是不是可以……我想……”他说不下去了。千寻又在心里冷笑。这次她的脸不由自主也冷笑上了。
“世子,我真是没有想到,新婚之夜你会对我说这些。”千寻开口了,清清洌洌的声音像是要把那对高烧的喜烛扑灭。萧则雍忙说:“对不起,一千一万个对不起,我也是身不由己……”
“不必。”千寻对自己冷冰冰的声音都感到陌生,“你只要给我一间别院,让我安安静静过日子就好。世子如果没有事,也不必过来应景。”
23、火舞第二十三
23、火舞第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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