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说那种大话,什么为了你的幸福,为了你能过上一个正常女性的生活,所以我隐忍不言,是怕害了你。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和你分开如同割裂了我的灵魂,想必你只有比我更加难受。我只是怕咱们这种感情,你我这种地位,若要不顾一切在一起,那无穷尽的烦恼和琐细反而会让感情日渐变得淡薄,甚至相看两厌。你明不明白我的话?我不配合你,我不肯明确地给你回应,是想留住你的心,也想让你留住我的心。你懂了吗?”
牧音痴痴傻傻地点点头。她懂,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懂,可真的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千寻那深邃难测的心事。两个人沉默片刻,千寻这时才抹了抹双颊,擦干了泪水。她有些疲倦地叹口气,伸手挽过牧音的胳膊,直视着她道:“我其实比你更难捱。在洛京的时候是这样,来大秦之后还是这样。你可以傻乎乎地和我说这说那,我却要强忍着,天天看着你,听着你,却不敢说什么过分热乎亲近的言语。你以为这滋味比失望好受些吗?”
“来了大秦之后,”千寻的嘴角微微地发颤,又放开牧音,“我又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天天无所事事,不但是你不在,而是所有的亲友熟人都不在。若不是有焕儿陪着我,我今天能不能见到你,还说不定。”千寻脸上渐渐失去了平静的神情,“我不是什么情圣,我也不够贤良。可是公主,本来这些话我是不想和你说的,我想让你放心地回去,好好地过日子。可是你……”千寻咬住了嘴唇,“我偏要教你知道我为你受着什么样的罪。我一个人想着你,夜夜难眠。好公主,你在毓清宫里,是不是好风流快活?连在我身边,你也还想着她。以前我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冷,这么狠?”
看牧音一脸惶急,皱着眉拼命摇头,千寻冷哼一声:“莫不是你和她好的时候,你也叫着我的名字?公主,你是多么干脆利落的一个人,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爱她吗?”千寻又捏紧了牧音的胳膊,“告诉我,公主,你爱不爱她?”
54、伤誓第五十四
54、伤誓第五十四 ...
千寻直捣黄龙的问话让牧音一阵头晕目眩。其实,说再多的话也是没有用,她所要面对的,只不过就是这几个字罢了。爱她吗?爱她,还是她?一直徘徊在胸臆之间,她逃避了一次又一次的问题,此刻从千寻的嘴里清清楚楚地问出,牧音已经躲无可躲。
她不敢正视千寻的双眼,将头埋在了双手中。此时,如果对面问话的人是另一个,她也同样不敢正视。那是软弱对坚定的屈服和躲闪。
“我不知道,”良久之后,她终于沙哑着嗓子将头抬起。对面的千寻,不知什么时候又已经泪水满面。千寻等着她说下去。
“我真地不知道。”牧音的声音很小,也带着深深的倦怠和疲惫。忽然之间,她侧过头看了看窗外。半个月亮朦朦胧胧挂在那里。大秦的夜空,和大周也没有什么不同。
她慢慢回过头,温柔而凄楚地看着千寻:“我不知道我爱不爱她,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千寻,我一直爱着你。”
“我一直爱着你”,这是千寻嫁到大秦来之前,对牧音说过的那句话。千寻整个的身子震颤了一下,泪眼婆娑地看过去:“我不信,公主,我不信。你变了好多,我不再相信你了。”
千寻的话如同刺骨的冰水浇醒了牧音。她的神情渐渐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她竟然对着千寻冷静地笑了笑:“你真地不信?”千寻沉默着不说话。牧音不慌不忙,撩开帐子下了床。
站定后,她披散着泻地的长发,抱着双肩,道:“千寻,如果我可以用理智控制自己的心,我一定不会让事情变成今天这样。我恨我自己,有时候也荒唐地恨一下蕙儿,可对你,我一向只有屈服、崇拜、爱慕、想念、内疚,我觉得不管再过多少年,不管你我成了什么样,我永远是在你面前唯唯诺诺的那个傻孩子。我怕你,可又控制不住地去爱你。”
牧音定了定神,将几缕青丝撩到耳后,继续道:“对我来讲,你就是我自身的一部分,没有你,没有以前那么多朝夕相处脸对脸的日子,也就不会有现在的苏牧音。”她边说边皱起了眉头,“你问我爱不爱她,或许我爱,但那是习惯成自然的爱。她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可是你,”牧音的眼珠动了动,她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根细长的簪子,尖尖的一头在昏暗的光芒中忽闪着冷冷的星星点点。
牧音一边用指尖轻轻触碰那尖尖的簪子头,一边又看着有些迷茫的千寻的脸:“千寻,对你,我确实也欠个交待。是你塑造了我的灵魂和人格,这是天崩地坼、江枯海竭也改变不了的。”她嘴角边涌起温柔至极的微笑,用情人之间能够拥有的最甜蜜的声音道:“我爱你,千寻。如果连你都不爱,我就是不爱自己。”
她看到了千寻眼中闪动的光芒,又是一笑,举起那根长长的簪子:“我求求你相信我。我用鲜血和你起誓……”
她猛地将簪子向自己的肩头刺去。千寻来不及呼喊,本能地扑过去,将牧音的手臂一挡。簪子去势很猛,经过千寻的阻力,仍扎进了牧音白皙的肩头。
这时千寻才叫出声音来,紧皱着眉:“你……”牧音淡淡一笑,又一个用力,将簪子拔了出来。飞扬的血滴在千寻眼前舞动,她浑身僵硬,一动也动不了,只会看着牧音,目光中满是伤痛和惊讶,不由自主地轻轻摇着头。牧音脸色越来越是苍白,却仍是那么微微地向她笑着。后来她又说了些什么,千寻已经听不到了。她耳边嗡嗡作响,眼前渐渐是一片黄白交织的炫目的光芒。
千寻清醒过来,看到牧音正带着没有血色的病容担忧地望着她。一瞬间,她有些恍惚。很快地,她看到了牧音左肩上裹缠的白布,透过轻纱衣料,还能看到有丝丝血迹渗出。她猛地坐起:“公主……”
牧音忙按住她的肩头:“我没事,我没事。已经都包扎好了。”说罢她顽皮地一笑:“别紧张,我不过是想见点血,没有往要害的部位刺。又不是自杀,死不了的。”
千寻怔忡地看着她的笑靥,恍惚间好像回到了过去。那个时候,公主经常这样调皮地笑,咯咯的笑声那般清脆娇嫩,充盈着人的五脏六腑。那个时候,天地间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让她们烦心的事情。她们会这样一直在一起,永永远远,直到时间的尽头。
牧音看她怔怔地发呆,轻轻搂过她。千寻也小心地靠在牧音没有受伤的右肩头,拿过牧音一缕垂在胸前的头发在指尖缠绕,低声道:“公主,你把我吓死了。”牧音轻轻吻着她的额头:“我不是要吓你。”她看着千寻的眼睛:“这回信我了吗?”
“我……”千寻紧紧环住牧音的腰,“傻公主,我没有不相信你。我是一时气糊涂了。是我不好,我何必要吃这么世俗的醋?”她觉得脸上隐隐有些发烧。牧音也轻声道:“不,是我不好,我不够勇敢,我让你受了委屈。”
千寻像个小女孩般不停地摇头,伸手轻轻爱抚着牧音受伤的肩头:“我刚才糊涂了,何苦逼得你这样。伤得严重不严重?不用叫大夫来瞧瞧吗?”牧音笑道:“被你一挡,只扎进去一个头罢了,这有什么。只要能让你想得开,就是再扎深些又何妨?”
千寻低声道:“我不要你这样子。怎么还是这么冲动的。”牧音觉得一种好久不曾体味到的熟悉而柔和的气氛正在她们之间慢慢地恢复,心中不禁又是甜蜜又是酸楚。这时她心意已定,收放自如,不会再受那般情绪化的影响了。她用一只手搂紧怀里的人:
“在你面前说什么都是淡的,不见点真章,算我白来了一次大秦。”说着笑了起来。显然千寻也感受到了以前那亲密无间、心有灵犀的感觉,比之前放松了不少。她不说话,只觉得牧音的芬芳包围了自己,有些昏昏欲睡起来。这不会是在做梦吧?自从昭远台下那场惨别以来,她的心大部分时间都是死的,哪里想到还会有如今的一刻呢。
耳边继续传来牧音梦幻般的声音:“有时候我也搞不懂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感情上拖泥带水。只是千寻,你须得相信我,其实我对你,并不是‘爱’这个字能够全部形容出的。”
听着听着,千寻的眼眶又湿润起来。是啊,爱,要达到这个字不容易,遑论要超越这个字。天生的机缘,让她们一起长大,一起读书,才有机会在漫漫的岁月中将彼此融入彼此。这种关系,这份感情,确实不是普普通通一个“爱”字能够说得清。
千寻觉得自己直到此刻,才突然能够体会牧音的心情了。说是自我安慰也好,说是虚无缥缈也罢,她们的关系已经上升到了灵魂的层次,神的层次,即使牧音以后再有一千个一万个别人,那些人和千寻也并不在一个层面上。想通了此节,千寻竟然为自己之前那小女人般的喝醋行为有些微微的汗颜。
她听不见牧音在说什么了。她抬起头,一双蒙上薄雾似的眼睛痴痴地瞄着牧音清丽标致的面容,将自己温软的双唇送了出去。
留给她们的时间并不多。似乎就是片刻之后,天边渐渐亮起来。两个人听着对方的心跳,心头都是一片怅然。销魂滋味,心意互通,都阻止不了旭日的再升。良久良久,还是千寻沙哑着嗓子先开了口:“我该回去了。”
牧音放开她。千寻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走到妆台前,缓缓坐下,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愣。牧音苦涩地一笑,站起来走到千寻身后,两手扶住她的肩头,在镜子里上上下下看了一回,也不说话,拿起妆奁盒里的眉笔,俯下上身,轻轻替千寻画起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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