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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欧利亚吃惊地望着好友那近乎扭曲的脸，他从来不知道温和寡言的苏兰特竟然也可以扯起嗓门两眼冒火。16、17区？……那好像是北方靠近核废料深埋地的两个行政区，地处偏远，经济落后……对了！那是遭受战后残余核辐射最严重的地区！据说那里的人DNA突变率极高，还常常带有可怕的病菌，政府似乎有过法令严格限制那里的人南迁，目的是为了保证其它地区广大民众的健康与安全……这么说来，封锁消息，限制研究中心人员通讯自由……一切都是蓄意而为的了！而它的目的竟然是……借自然灾害之手不费吹灰之力拔掉这两颗眼中钉？！棕发的中尉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心跳都加快了一倍！这真是……卑鄙！

少尉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他激动地喘着气，声调却已渐渐平静下来，“对不起，我失言了……”他颓然地收回了手臂，眼神转向他的金发上司，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是该结束这个话题了。再说下去，对谁都不会有好处。沙加看看表，眼睛里不易觉察地掠过一丝阴郁。

还差三十分钟两点了。

雨一直没有停过，天阴得更厉害了。

终于送走了总站的最后一批民众，穆看看表，一点半。

“哈！提前完成任务！”他的老朋友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迷人笑容。穆望着他，也禁不住释然地笑了，有时候他真的很佩服米罗，不管多严重的事，经他的口一说就仿佛一下子轻如鸿毛，再加上一个招牌式的暧昧微笑，心头的阴云也就化得差不多了。

“跟区长定的是一点三刻的火车，那么我们似乎还有时间去塞一塞肚子，顺便再喝上一杯，连续六个多小时在这里跑来跑去的可真累得我够呛！”

“算了吧！”穆笑着抗议，他是早已饿过劲儿了，“还是赶紧回市区看看，也许有人正需要我们的帮助。”

“你呀！”蓝头发的警官伸出两个手指在对方额头上轻轻一点，“还是跟以前一样逞强！要知道，做好人可不能做过了头！”

穆微微一笑，“谢谢你的提醒，我当然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他要再确定一次整个大撤离没有出任何纰漏，然后乘上区长为所有疏散工作人员预留好的火车，向南方的25区撤离。离开这儿，回家……窝在客厅的沙发里向他最想念的人描述在这里所经历的不平凡的一切……

然而，毫无预兆地，米罗怀里的联络器忽然尖锐地叫了起来，然后，穆清楚地看见老朋友的脸色在一瞬间沉下。

“负责贫民窟撤离工作的那个混蛋跑了，现在那里乱作一团！”蓝发的警官快速地向他解释：“走吧！看来我们得与时间赛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凤凰计划（五）

（五）

越接近行政区北部的贫民窟地带街上的景象便越发混乱，到处是拥挤狂奔的人群，单调的哗哗雨声里夹杂着人们嘈杂的叫嚷和一两声哀号，间或有人被推倒在地上，然后那处矮下去的地方便被洪水似的人流吞没。有和父母失散的小孩在街边无助地哭叫，一些人投之以怜悯的目光，一些人无动于衷跑过去。米罗的一百余名属下迅速掺入人潮中维持秩序，这些人的目的地只有一个——第6分站。

在赶去的路上穆便从联络器中大致了解了那里的一些情况：负责贫民窟地区撤离工作的米诺斯少校在距离DEVIL预定来袭时间半小时的时候“临阵脱逃”，抛下了尚未疏散的近11万民众，他允许所有下属警员和医务人员带上家眷同他和他的家人一起乘第79趟快速列车离开本区。于是当穆与米罗进入第6分站站台时，除了乱作一团的人海，就只看见一队队银光闪闪的机器人还在那里尽职尽责地向剩余几趟列车内搬运食品和衣物。

11万人……穆感到浑身一阵发冷。

“米罗，你负责外面民众的疏散安全，带上一半的人，这里就交给我吧。赶紧和氢动力巴士总站联系，看还有没有多余的大巴。这里只剩下6趟车，再怎么也装不下所有人！”

“好的，好的……”他的朋友点头答应着，转身向手下下达一条条简短而强硬的指令，然后回过头，神色凝重地看着他，眉头微微揪起，“区长的专用列车最晚等到差十分两点。”

穆潦草地笑笑，“我知道。”

“你没打算上车对么？”蓝发警官直直盯向他，淡淡地问，那语气却好像是早就知晓答案。

望着此刻他的老朋友那张不再与笑容沾边的严肃而英俊的脸，穆极轻地叹了口气，苦笑一般，然后果断地推了对方一把，“还磨蹭什么？！快走快走！记住！不管疏散完成与否，两点以后严禁任何撤离行动！所有人一律留在室内，让那些机器人加紧分发供给品！”

“明白！”米罗将手抬到帽沿向对方行了个潇洒的军礼，再没说什么，转身奔向站外。

分站最后一趟列车开动的时候，穆看到了有生以来最令他失语的场面。

启动的刹那，站台上的人潮动了。成群的人飞跑着去追赶这最后的活命列车，跑得快的拼尽全力纵身一跃，扒住车厢外的栏杆或是任何凸出物，脸上露出重获新生一般的惊喜表情。更多的人如受到蛊惑一般地冲了过去……这趋之若鹜似的场面令站台上的警员也一时不知所措了，直到穆声嘶力竭的大喊和徒劳的阻拦，才猛然惊醒——列车的最高运行时速是700km/h，从17区到25区车站至少需要4个小时，就算是耐力再好，在如此强大的风阻下扒在车厢外简直等同于自杀！17区长期被外界封锁和排斥，贫民更难有机会乘坐这种快速列车，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侥幸抓住的“救命草”其实竟如同花藤般脆弱无力。警员们开始奔跑着制止那些企图上车的人，一时站台边有如激流湍进，跑的，追的，纷乱晃动的人影让人无从分辨。然而随着列车速度不断加快，惨剧当下便发生了，那些心存侥幸的人在追逐与跃车的刹那间接连跌入了列车与站台间的夹缝，仓促的呼叫转瞬淹没在了混乱的人声脚步声和列车的呼啸声中，甚至让人不敢相信它是真的存在过……最后一节车厢疾驰而过，掀起一阵冰冷的风，穆却觉得那里面丝丝缕缕都浸透了慎人的甜腥气味，站台上的人们忽然静了下来，他们瞪着空洞无助的眼睛，呆愣在原地，仿佛还一时回不过味儿来，手足无措。一个警员谨慎地走到站台边，伸出头，只望了一眼便掩住口鼻倒退了回来。

一个嘶哑的声音陡然响起——

“请所有人不要惊慌，迅速跟随警官们出站，不要推挤，现在是一点四十三分，我们还有时间，请大家配合！……”

穆觉得自己的嗓子简直就要爆炸了！然而他的心里更加焦急，必须要赶紧找到一个合适的地点让所有人进去避难，要够近，结构够牢固，有充足的供给品……他想到了一个地方。

“米罗！你在么？”

“是的是的我在，什么事？情况怎么样了？”

“这里还有……大约一千人，你那边呢？”

“再给我三分钟，最后大概也剩下一千多人左右，不过我已经想到一个办法，只是比较‘冒险’，某些人恐怕会很不高兴的。”

“什么办法？”

“老区长的专用列车！我敢肯定那里面至少还能塞下一两百人！”

对呀！专用列车上载的都是17区政府官员和负责疏散工作的警务人员及其家属，他们才不会将自己挤成压缩饼干一样腾出空间留给别人呢！让贫民窟的人们和他们挤在同一个车厢里，穆甚至可以想象出那些人脸上扭曲的表情了！

“可这是越权行为，倘若得不到同意，这中间会浪费掉很多宝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