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那老爷子真端了个饭盒走过来了,没冲黑妹说话,反而走到了许乐和曹飞身边,看着他俩说,“谁是许乐啊?”许乐被问得一脸意外,他冲着老爷子说,“爷爷,您好,是我。”
老爷子挺和蔼的说,“是个好孩子。”黑妹在旁边听着,只当是老爷子从原先的老教授那里知道的孩子的性命,也跟着说,“是可听话呢,家里大小事都操心,对哥哥弟弟都好。”
老爷子听了点点头,“多仁义的孩子啊。”他指着跟他们家挨着的小红楼说,“我就住那儿,你们有空过来玩。”说完就走了。
许乐被弄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头去看了看曹飞,发现他也一个表情,就觉得有点怪。可黑妹没觉得有啥,只当是学问大的人不一样,招呼着他们搬东西,还说,“那时候老教授还说这么学问大的人多,让咱们注意点,我瞧着挺好相处的啊,你看那老爷子,多和蔼。”说完,她也高兴,“人家不都说孟母三迁吗?这地方可都住的有学问的人,你们三可要好好学学。”
今天搬家,全集人都高兴,许乐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什么来,他们在这儿住了两天,老教授的确挺喜欢他,跟别人说过也有可能。所以,也就压下去了,抱着包裹往屋里拿。
老太太和黑妹铺床铺被子,整理衣柜,几个男人擦窗户,擦桌子拖地,干了一下午才收拾立整,一家人累得连动都不想动,杜小伟就耍赖,直接将许乐和曹飞踢出来去买饭吃。
这时候大学的期末考试还没结束了,旁边的小吃街依旧热闹,许乐和曹飞没办法,只能揣了钱溜达着过去。这里小店挺多,虽然不如后世小吃街那么天南海北的小吃都有,但基本的凉皮、凉面、炒饼、炒面、烤串、炒菜还是都有。
许乐想着他干妈肯定爱吃凉皮,他自己和曹飞都想吃两面,奶奶岁数大了,不能吃凉的,肯定喜欢炒面,干爸和舅舅应该想吃点串,喝点啤酒,至于曹远那小胖子,压根不用管他,他啥都吃。就跟曹飞分头行动,曹飞去买一份凉皮,两份凉面,外加一份炒饼。他就守在烧烤摊上,要了五十串牛肉,五十串羊肉,另外腰子板筋豆腐皮又要了些,外加毛豆等小菜,还让他给拿了十瓶啤酒。
他口条利落,声音清脆,那烤串的老板听着就抬起头来看他,没想到愣了一下,又看了许乐几眼,然后再低头烤东西,手中的动作越发麻利起来。等着都弄完了,他又给许乐打包的格外仔细,怕他拿不了,还喊了小工帮忙送他家去。
许乐有些受宠若惊,说真的,这时候的人们虽然知道做生意了,可真没有后世那种服务为王的想法,不能说像公家饭店那样摔盘子摔碗吧,态度也就那样。这样服务的他可是第一次见着,更何况,他随后问多少钱,明明十几块钱的东西,老板居然直接说,“给十块钱吧。”
许乐那种怪异感更浓烈了,他笑着反问了一句,“老板,你这样做生意挣钱吗?”
那老板好像着急送给他们,冲他说,“看你们第一次来,下回多照顾生意啊。”说完,他就忙别的去了。
当然,这股子难受劲儿并没有消失,随后的几天里,许乐上街买菜,有人便宜卖给他,还夸他是个好孩子,他跟着曹飞打球,也有学生偷偷摸摸看着他,指指点点的好像在说些什么?曹飞试图去问那些人,他们要不躲开了,要不就笑笑不说话,每一个人告诉他真相。许乐觉得一定有什么事不对了,他不过一个从函城来的小学毕业生,为什么所有人似乎都认识他?
直到一个星期后的一个大早上,许乐睡醒了没事干,早早起床帮老太太收拾花园,一个穿着短袖衬衫的男人,带着一个扛着摄像机的男人闯进了花园里,直接冲到了许乐面前,他一把抓住了许乐的胳膊,直腾腾的说,“你是许乐吧,我是省电视台的记者肖勇,我想就你拒绝给异母弟弟金哲捐肾的事情,对你做个采访。咱们聊聊吧。”
许乐此时不过一米六,长得又细弱,被人高马大的肖勇抓着,就跟老鹰捉小鸡似得。而且最重要的是,摄像机从一进来就是开着的,他们正在录像。
许乐还没说话,旁边的老太太已经扑上来了。她这辈子没见过那黑乎乎的东西,可她知道这人抓着她孙子呢,老太太直接一把推开肖勇,将比她都高的许乐护在身后,冲着肖勇说,“谁让你们进来的,这是我家,出去,出去!”
肖勇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没站稳,一个趔趄就倒在了地上,压在了一盆盛开的月季上,被扎的叫了一嗓子,摄像头很快就对准了他的惨象,肖勇可怜兮兮将扎满了刺的手伸出来,冲着老太太说,“我们就想问一下关于许乐拒绝捐肾的事儿,老太太,您别急,我们是记者,不是坏人。”
捐肾这事儿老太太本就不同意,听了后直接就回答,“捐什么捐,我们家不捐,你赶快出去。”许乐瞧着他们有准备而来,怕老太太说话再引起什么误会,直接拉住了老太太,冲着肖勇说,“这件事法庭已经有判决,您有疑问可以采访我的律师,现在请出去。”
肖勇听了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好好好说了半天,又冲着老太太道了歉,“是我们鲁莽了,对不起对不起。”很快的就退出了院子。老太太震惊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说,“乐乐,我怎么觉得不对啊。”许乐皱着眉,也觉得不对,可他想了想他和老太太说的话,没有什么问题,就略微放了心,劝老太太说,“奶奶,没事儿,咱刚才说的都是实情,没啥事的。”
老太太这才放心,可回头一瞧见那盆被压坏的月季,又心疼起来了,连忙忙活着看能否救活。许乐则进屋给曾元祥打了个电话,把这事儿连带这两天的不对劲,告诉曾元祥了,曾元祥说他去查查,到时候给他回话。
等到晚上,曾元祥就突然打了电话过来,语气焦急地说,“乐乐,看省电视台。”
许乐慌忙摁开了他家的新电视,省电视台上主持人正在播放新闻,“北京的柳女士近日打来电话说,她同第二任丈夫所生的儿子目前急需换肾,但曾经答应过提供肾源的大儿子却在做手术前期突然反悔了,请看画面。”
画面上先是出现了个病弱的小男孩,长得特别可爱,柳芳在镜头前哭诉,“时间已经不够了,他先答应了,可又反悔了,我们连招其他肾源的时间都不够了,乐乐,我求求你,不要反悔了。”
紧接着,画面切向了许乐家。在黑白电视里,他家的小红楼简直就是拉仇恨,画面中老太太坚定的回答,“捐什么捐,我们家不捐”。许乐一脸愠怒的表示,“这件事法庭已经有判决,您有疑问可以采访我的律师,现在请出去。”
没半点感情。
这事儿颠倒黑白了。
第72章
屏幕里的小红楼,漂亮的小花园,老太太愤怒的表情,许乐那副与我无关的语气,还有记者被月季刮破的手,几乎成了鲜明的对比。
别说别人,就是许乐看着,也得承认,这个记者有本事,这煽风点火的本事比三十年后的记者们,丝毫不差。只要是个正常人看见了,面对那么可怜的小孩,都得骂他狼心狗肺。
更何况,柳芳还在里面哭诉,“我知道我对不起乐乐,我因为上一段婚姻的不幸,而选择逃避,这么多年,也没有照顾好他,他不愿意捐,我是没有立场怪他的。可乐乐,你要恨就恨我吧,是我这个做妈妈的没做好,你不能这样对胜胜啊,他是你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弟弟啊,他只有六岁,躺在床上那么可怜,你怎么能够出尔反尔呢。耽误的这些时间,会要他命的啊。”
许乐还好,曹玉文听着心烦,直接啪的一声把电视关了,他站起来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指着电视骂,“这柳芳怎么能这么颠倒黑白,她怎么这么不是个东西。”老太太也担心更直接,“玉文啊,她这么说,会不会逼着乐乐去捐啊,这可怎么办?这女人的心怎么这么坏啊。”
曹玉文想来想去不放心,直接又给曾元祥打了个电话,他问问能否告柳芳,同时找记者,将上次的法庭判决结果公布一下,这样大家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曾元祥也在想这事儿,他在电话里分析,“告是肯定要告的,但是对于这事儿,你们天然处于弱势,毕竟许乐和金哲有血缘关系,许乐年纪小,金哲更小,人们惯于同情小的和弱的。”
他分析,“而且第一印象很重要,今天这个新闻给人们的负面消息太多了,曹家和许乐的形象,翻转很难。而且,”他说出了最担心的一点,“这个记者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跟柳芳和金成雁有交易,否则他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做了这个片子,他的采访程序完全不合适。”
这话说得曹家几个人心里都拔凉拔凉的。曹玉文平复了情绪才问他,“那就让她这么逼迫我们?我们难道连讲理的地方都没有了?”
曾元祥说,“那倒不是,上次不是说告不告柳芳故意伤害罪吗?咱们明天就可以告她。她找了这个记者,可新闻媒体又不是这一家,记者也不是这一个,咱找别的啊。”
曹玉文不解地问,“她都省台了,还能哪个?”
曾元祥笑了,“有电视的有几个,有收音机的有几个,看报纸的有几个?这事你放心吧。”
“可那个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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