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无一分恨意。她眼里头总是这样盛满了深情,让人不自禁的深陷其中,可这一切又如何能够抹杀她之前的所做作为?
楚非欢低敛住了眉目,松开了扼住殷无意咽喉的手,伏在了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曾与你并肩立在南淮城的城楼上,许诺护你一生安稳,可最后在乱兵之中,险些让你命丧黄泉;我曾经允诺过你,保护好我自己,可最后身上的刀剑伤痕仍是不住地增加;我亦答应过你,会一辈子记住你,将你好好呵护,可是最后我遗失了三年的记忆,直到你来寻我,还不断地疑你伤你……我曾经答应过你的事情,似乎一个都没有做到。如今,就连爱你我也要毁弃了……”
“你想起来了?”原本那涌起的情绪竟然在此刻忽然地沉寂下来。殷无意看着楚非欢退后了一步,看着她袖子带着一缕风,灭了那烛光。
黑暗中,隐隐可以看见互相面部的轮廓,却看不清楚那不断的蛊惑着心眼的神情。像是害怕自己会在忽然间心软起来,楚非欢索性背过身去。十指紧攥在了手心,掐出了一道道的红印。再开口,声调依然平静如水。“你不会伤我,我信。可是你,伤了我身边的人。我大概是明白了你为何会对洛儿下手,可是这样子的情,我承受不起。你明知道他是我亲弟,就算他不适合当楚王,就算我想过废了他,也不曾想过要了他的命。”
“可他会害了你的命。”
“那是我的家事,又与你何干?”楚非欢冷淡地说道。
“是,与我无关。”心头被这无情的话一刺,殷无意藏不住胸中的那股子酸涩之意,压抑住了哽咽之声,眼泪静静地淌过了面颊,她的面上浮现了一抹自嘲的笑意,“这一切都是这般的没道理。”
☆、051
漆黑的营帐里头陷入了一片死寂。
殷无意转身,手才触及了那帐幔,忽的又被人扯住,带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的眼泪沾在了楚非欢的衣襟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下巴便又被人挑了起来。温凉的指尖抚过了面颊,轻轻地拭去了她眼角的泪珠。
“你要去哪儿?这里本来是你的营帐。”楚非欢的声音有些颤抖,似是刻意的压抑着情绪,低沉的声调和那温柔的动作绝不相称,凉薄的甚至有些残忍。“你要走么?你要回天门山去么?你觉得我会轻易的放你离开么?要是你去了符蘅那边,对于我楚国来说,可真是一个极大的损失呢。你说的话我能信么?我已经赌不起了。”
“好想杀了你,替洛儿偿命。可是我怎么就下不去手呢?你说,这份债,你要如何来偿还?”收回了指尖,点在了自己的唇上,带着一股子淡淡的咸涩。楚非欢唇角浮起了一抹笑容,她眨了眨眼,也几乎忍不住要落下泪来。她们的生命就像是藤蔓与古木相缠,到底是谁欠了谁,早已经分不清了。可是啊,还是有那万千的不甘心。多情偏要遭受老天爷的作弄,爱与恨非要并生。
殷无意打了个颤,在听了楚非欢的一席话时候,像是忽然掉进了冰窟一般。黑暗中,一切事物都是模糊的看不真切。她抬起手,想要触摸楚非欢的面庞,最后又颓然的垂下。如果不能呆在楚非欢身边,那所做的一切才是真正的毫无意义。她的声音响了起来,轻轻地,却又似带着千钧之力。
“承平二十七年春,你的父亲入京对太子不敬,还出手杀死了太子;之后不向天子请罪,还兴起了谋逆之心。承平二十八年秋,楚军攻破京城,殷皇室全部被屠杀,除了我早年便离开的娘亲,无一人幸存。成王败寇,没有什么好说的。可是残害我殷家一脉的凶手,是你们楚家。我是前朝余孽,你是楚国长公主。或许一开始,就注定了我们该站于对立面。”所以我都可以弃家国不顾,你为何不能够放下这件事情呢?这最后一句话,殷无意最终还是吞入了腹中。
“所以你接近我只是为了复仇而来?你以前说过,你不在意的。既然如此,你当初何必救我一命!”这话入了楚非欢的耳中,却是变了一个意思。“父债女偿,你来寻我即是!洛儿还那么小,你为何要对他那么残忍!”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双手握成了拳,楚非欢的眸子里头泛着红意。
“楚洛他不是合格的帝王,让你废了他,你几番犹豫。你对他有姐弟之情,而他却想着夺你的命。就连湘儿,他也忍心下手。我信你的能力,可万事如何能够顾得全面?你可曾想过,在你出兵离开濮城之后,会有人趁虚而入,到时候你鞭长莫及。与其让我看着你一次又一次被伤,不如让我的双手沾满鲜血,背负天下的罪孽。”殷无意绵软无力的靠着楚非欢,她笑着说道,眸子里头却泛出了泪花来,“你既然想起来,你该知道我原本就不是一个和善的人。我的血是冷的。楚非欢,我不是一个好人。”
楚非欢抿着唇没有答话,那些在眸子里潜藏着的各种复杂情绪,开始一点点退却,最后又恢复了那冷淡毫无波动的平静样貌。她承着殷无意的全部力量,没有推拒,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我不会离开的,我曾答应你的,不会食言。”殷无意忽然说道。
似是波澜起伏又似平静的一夜。或许两人之间的那无形的隔阂,在许久以前便开始滋生。相逢无话,便是连一个笑脸也不曾给予,那显而易见的疏离在两人之间,像是陌生人一般。这种氛围,也影响了军中的那些个将军。记忆中的宣城殿下的,和那位是形影不离的,哪会像是现在一般生疏,怕是出了一些小矛盾吧。有些人秉着闲事莫管的道理,将疑惑压在了心里头,也有些缺心眼的大着胆子向前询问,最后被楚非欢一个冷眼给逼了回来。
“殿下,末将以为时机成熟了。今宵正是个好天气,顺着江风,我们的将士可以偷偷地渡河。”韩池朝着楚非欢那里望了一眼,心头颤了一颤。口中嘟囔了几句,沉下心来,又继续说道,“秦军对于我们夜间的骚扰已经赶到疲惫了,接连几夜,连军号都不曾响起,更别说有人出来应敌了。诳也,非诳也,实其所诳也,殷姑娘端的好计策!”说到了最后,尾音上扬,眼眸中明显带着兴奋和夸赞,像是出主意的是他自己一般。
楚非欢初时没有答话,等到几位将军议论完毕,点点头没有反对的声音,她才淡淡地应了一声:“好。”眼神的余光落在了一侧殷无意身上,见她微垂着头,双眉紧蹙神思茫然,早不知往何处去。
夜里,月光如同清水一般,浪涛一下又一下拍打在潮湿的江石上。像是往日一般,船只推入了江中,不过往常只是一些稻草人,如今早已经被换成了身着铠甲的士兵。楚非欢上的是最后一艘战舰。她一脚踩在了板上,回身看着那略有些迟疑的殷无意,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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