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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尘封已久的过往，还是犹在眼前，那种被一盆冷水浇到底的刺骨寒冷，似乎还留在他的心里。不去想，不要再去想了，胤禛狠狠的咬着嘴唇，直到被圈在一个怀抱里。

“胤禛，你怎么了，你不要吓额娘。”德妃见胤禛没有反应，心下更加焦虑，难道他还是不能接受么。可见胤禛似乎不是她想的那样，急忙起身抱住了他，焦急的问道。之前她想了很久的拥抱，终于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愿以偿。如果不是担心胤禛，她想她恐怕也没有那样的勇气。

抬起胤禛的头，竟发现他哭了，还在强忍着，德妃终于也忍不住哭了：“对不起，对不起。”她也不知为何会这样说，但她的确作为一个额娘，没能好好照顾他，尽管，这一切，不是她自己所能决定的，她也是迫不得已。

“额娘，四哥……”小小的胤祯，见德妃和胤禛都不说话，又抱在一起哭，也吓哭了，这下，本应该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反而成了哭成一团的场面。

因为德妃的怀抱，或者说是她的眼泪，或者说是那句不明所以的对不起，胤禛本已经对德妃封死的心，裂开了一条缝隙，越来越大，速度快到胤禛不可思议，更觉得莫名的惶恐。他竟这样轻易就投降了，他就这样接受她了？只有不去期望，更不去奢望，才不会受伤，才不会痛苦，他不是外人眼中的冷面雍正么，为何会这样心软。

虽然极力抗拒，胤禛的身体还是渐渐软了下来，双手微微颤抖着回抱住德妃，低低的唤了一声：“额娘。”这次才是他这一世第一次真正的唤她额娘，没有冷漠，没有冰冷，而是满溢着深深的感情。尽管作为曾经的雍正，他不愿承认，那个在额娘离开了之后，日日思念，既怨又念，还时常后悔的人会是他。后悔他为何要跟她闹别扭，后悔为何没有好好跟她说，后悔为何要让她误解自己而没有解释，造就了他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连十四也没有见到，然后含恨离世。

“嗯，额娘在。”德妃抱住胤禛说道，“胤禛，额娘知道皇后在你心目中的地位，额娘不想跟她比，也知道那根本没有办法比，但日后，额娘会好好照顾你。”这话如果放在以前，德妃不敢保证，她会是这样想。像佟佳那样的女人，又成了她儿子的额娘，她如何不会嫉妒，如何不去在心里怨她。可事到如今，不管怎样，她人已经走了，死人她无论如何都争不过，可她却能把握住以后。儿子已经回来了，她还不满足么？

胤禛低低的应了声“嗯”，可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丝犹疑，一丝不确定，一丝不安……但如今，他只能告诉他，应该相信她，自他恢复记忆的那刻起，他的人生不是已经重新来过了么？

☆、49考校

胤礽自有些日子没能跟胤禛单独说话，心里焦急不已,可胤禛总是若有若无的躲着他,不给他机会。这日听完政，正想不管怎样,都要拉住胤禛,跟他好好谈谈,却又得到旨意，宣老大，他,老三,胤禛,乾清宫议事,一同被宣的还有他们的伯王福全，叔王常宁。今日听政，也没见说些什么大事，但看现在的样子，恐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样，胤礽只好先把他自己的小小心思收起来，集中注意力到待会议事上。

老大和老三两人一起走着，胤禛不想与他们为伍，便自己走在后面，却没想到二哥胤礽竟固执的在等他。这种人多的场合，胤禛不好拒绝，便只好走上前去，说道：“二哥，走吧。”只是语气间，尽是淡漠。如果二哥能放下对他的那种心思，或许，只是或许，他可以放下前世的怨怼，可二哥他，想着，胤禛心里满是惆怅，还有深深的无力。

胤禛边走边想着，这次皇父召集伯王他们，又叫了他们几个，看时间，怕是与准葛尔部进犯有关。想起困扰了他那么多年，最终直到他死的那一天，都没能解决的准葛尔问题，胤禛眉头深锁，心里暗暗决心，这一世，定要想办法拔了这颗钉子。胤禛自顾自的思索着，没能注意到胤礽看着他深切凄楚的目光。也只有有外人在的场合，他还顾及着他太子的面子，不想与他太过生分。胤礽苦笑，都是他自找的，他知道禛儿他希望他怎么做，可他在他心里已经融入骨血，如果，硬要除去，除非他死。

几人走进，行礼之后，几人见康熙手里拿着一本奏折，凝眉不语，都心下一沉。福全作为康熙一相亲厚的大哥，便代表疑惑的几人问道：“皇上，不知宣臣等几人，所谓何事？”

“皇兄，这折子你先看看。”说着将折子经由梁九功，交到福全手上。这些年，他无瑕西顾，把葛尔丹这匹狼养肥了，这次虽说只是侵犯喀尔喀蒙古，但绝非这么简单。

福全将折子浏览一遍后，交到旁边的常宁手里，略思索过后，说道：“皇上，依臣看，这准葛尔部这些年日益壮大，葛尔丹狼子野心，恐怕意不在此。”进犯喀尔喀恐怕只是前奏，或是挑衅，或者是为了逼降。情报有限，这事还得细细谋划才是。

“皇兄说的是，”转头看向旁边的常宁，又问道：“常宁，你以为如何？”

“臣弟赞同大哥所说，这葛尔丹之用心，绝非如此，我们定当及早部署才是。”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常宁也是个闲不住的，一下子变得异常兴奋。

折子又交到胤礽他们几人手中，几人都细细看过，都在心里盘算着。老大胤褆看完便跃跃欲试，或许这就是他表现的机会，他文不善，这打仗，正是正中下怀。想着以后能到战场上建立功勋，胤褆两眼放光，激动的双手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而三阿哥胤祉则是在想，要是被提问，他应该如何应答，才不被皇父所训斥，不过，想到他旁边还有个胤禛，便放心多了。这胤禛比他小，也跟他一样，是个文阿哥，这战事上，估计还不如他。胤礽则是在细细的思索着，如要部署，现如今，他们应该如何部署。

康熙目光扫了一眼，见几个儿子都在细细思索，心下有些满意，虽不指望他们几个能想的多深入，但也是考校他们。康熙见胤祉眉头皱的最紧，便先点了胤祉的名。胤祉瞪大眼睛，哭丧着脸，他万万没想到第一个说的人会是他。

胤褆愤愤的盯着胤祉，这老三可抢了他出风头的机会，他本来信心满满，这皇父定会先点他的名，然后他再第一个表决心。错失良机，胤褆想着，他倒是忽略老三这个书呆子了。

“儿臣，”胤祉迟疑了下，见康熙盯着他表情严肃，更是吓得没了主意，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儿臣以为，此事当从详计议。”果然胤祉见康熙的眉头皱的更深，心道，这下完了。

康熙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表态，转而看向胤褆，早已看出胤褆的急切，便说道：“老大，你说说看，朕看你已经成竹在胸了。”

“是的，皇父。”胤褆当即跪下，慷慨激昂的说道：“儿臣以为，我大清定不能容如此虎视眈眈狼子野心之人，举兵出击，一举歼灭葛尔丹，以绝后患！”说完还重重叩头，言辞凿凿的说道，“儿臣愿为先锋，为我大清效犬马之劳，歼灭葛尔丹！”

康熙似是被胤褆的慷慨激昂所感染，开怀的说道：“好！是我们大清的好男儿！”在康熙心里，尽管他们满人已入关多年，融合汉人文化，但他们满人心中的血性不能冥灭。胤褆没有让他失望，是他的儿子。

胤褆表态之后，胤礽几人见状，也齐齐跪下，齐声道：“儿臣愿往，为大清效力，为皇父分忧！”

“好，起来吧。”康熙因为几个儿子的忠勇，心情大好，紧锁的眉头也舒展了很多，“你们有这份心就够了。”

恭亲王常宁从善如流的说道：“皇上，我大清有皇子如此，实乃大清之福。”福全与常宁交换了下眼神，心说，就你小子会拍马屁。常宁不服，瞪了一眼福全，可我马屁可不会拍到马腿上。这拍马屁的眼力界，谁说就不是本事了。

康熙虽没说什么，但对于常宁的夸赞也是很满意的，身为他玄烨的儿子，自当要当得起。看向胤礽，见他也是信心满满，目光更为柔和了，这几个孩子里，还是他亲自教导的胤礽，最为让他满意。

“胤礽，你有什么想法？”

“回皇父，儿臣以为，此次葛尔丹进犯喀尔喀，动向不明，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要做定论，为时尚早。当务之急，是先派人前往喀尔喀，摸清葛尔丹的动向。如今葛尔丹没有任何动向表明对我大清有意图，如果我们贸然行事，怕是会留给葛尔丹口舌，以此更加名正言顺。当然，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调集兵力，加强边防，早作准备。如果这次行事得当，我们也可借此收复喀尔喀，喀尔喀如若不想被葛尔丹吞噬，便只有投靠我大清，借我大清助力。”说完只听周围静悄悄的，胤礽也不着急，只等着康熙发话。

康熙没说什么，听完胤礽的论述，只说：“朕知道了。”连一边的福全和常宁也有些摸不清康熙想法。康熙六岁登基，历经几次动荡，如何能让他人真正揣测到他的心思。胤礽的说法，正中他的下怀，有理有据，也不是空有一腔热血，是经过认真思考的，这样短的时间内，能分析到这种程度，实属难得。但作为大清的储君，胤礽是康熙的希望，他不会对他过多褒奖，希望他能戒骄戒躁，以平常心处事。但胤礽的想法好是好，还是有些过于理想化，如何能把这些更好的实施，才是重要的，这些对胤礽，都是任重而道远。

听完胤礽的说法，胤禛的心里也很激动，没想到二哥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才略了。前世，他不记得有过这样的商议，或者是有，而他却没有参加。不管怎样，比起才略，胤禛很清楚，也很肯定，二哥都是他们这些兄弟里最为出色的。

胤禛的目光正好与转头看他的胤礽对上，胤礽从胤禛的眼里看出了浓浓的称赞之意，心下不免有些飘飘然，能被自己所爱的人这样看，无疑是对他最大的肯定，比皇父难得的夸赞都让他高兴。胤礽暗叹，他真是无药可救了。

而胤禛自己也在想，这时正值葛尔丹初犯喀尔喀，如果能够把握好，必然是歼灭葛尔丹的好机会，至少在气势上，赢过葛尔丹。可葛尔丹诡计多端，狡猾多变，放眼大清，这时候有几个能抵抗住葛尔丹诡计的人选呢。当年的事情他还记得，便是因为伯王大意轻信了葛尔丹的缓兵之计，才让葛尔丹得以逃脱，为以后留下了后患，显然，伯王不是最佳人选。如果是皇父，那一定不同，当年皇父御驾亲征，如果不是因为半路患疾，不得不先行返回，那结果一定不一样。胤禛不得不说，这大清谋略和眼光第一人，非皇父莫属。

康熙见胤禛沉思着，心下有些好奇，这胤禛小小年纪，莫不是也有什么想法，“胤禛，你有什么想法，也说来听听，说什么都没关系。”康熙叫胤禛来，也是觉得胤禛是个好苗子，便想着好好培养，将来能做胤礽的一个助力。

“回皇父，儿臣在想，我大清与葛尔丹一战不可避免，如若皇父御驾亲征，毕将所向披靡，一举歼灭葛尔丹。”胤禛的话一出口，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有些震惊，尤其是康熙。他没想到一向谨慎的四子，会有如此胆大惊世之举。恐怕，还没有一个人会提议他御驾亲征。即使他自己，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与葛尔丹非战不可，而他自己，也将御驾亲征。康熙正处壮年，对自己是极为自信，或者说是自傲，骨子里那份属于满人的好战因子，时刻都会被牵引出来。

听完胤禛的话，胤礽当即跪下，急忙说道：“皇父，四弟他……”胤礽心里焦急，这禛儿可是犯了大忌，他们作为皇子如何能够说这样的话。满脸的担心跪下，想替胤禛解释，却被康熙阻拦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先跪安吧。”具体的他还得再好好想想，至于胤礽的担忧，康熙不是没有看见，心里摇了摇头，胤礽还是不够了解他这个皇父。看来，最了解他的，竟是他的这个四子，胤禛。这孩子倒是胆大，看来他之前也不够了了解这孩子，真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