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眠摇摇头,在他印象中,一旦提及过往和老宅,白行面色就会沉郁下来,于是,他就尽量避免。
“我们至今不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第二日管家去枝院唤人吃饭才看到两人倒在血泊里,尸体早已冰冷,而白行晕倒在楼梯口,身体僵硬。”
“小叔很爱婶婶的,后来为了白行着想,爷爷就让他入了我家,成了我的亲弟弟,我的父母也是他的父母,因这些缘故,一家人对他很是宠溺,等到长大了,他的性格就与小时候的明理自持相反,愈发肆无忌惮、嚣张任性,却也性格乖戾,难以接近。”
“我一直以为他记忆未曾恢复,上次你在抢救,可他差点崩溃,抱住我说他和他父亲一样了。”
白礼望着楼下枯萎的树木出神,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顾眠:“你猜,白行现在在干嘛?”
顾眠摇摇头,他这会觉得胃疼的厉害,想起今天护士好像没拿药给他,白行这个蠢货也没主动去拿。
“他个蠢货,这会估计正躲在阁楼里哭鼻子呢,他以前就是这样,一遇到什么难过的事也不给人说,就会找个黑暗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自己安慰好自己,等觉得养好了伤和攒够了勇气就再出来,现在这么大了依旧跟孩子似的。”白行有些无奈,“我本来在公司,他拿了饭盒来找我,说他惹你生气了,又怕保姆过来你还在生气不肯吃,就让我给你送过来。”
顾眠想笑嘴角却扯出来。
“顾眠。”沉默了一会,白礼突然正声叫他,声音轻柔而又悲凉,“其实,白行他不是不爱你,他只是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知道如何去爱,甚至,他连自己都不爱。”
白礼走后,顾眠愣愣的睁着眼睛看房顶吊灯,灯光水晶闪耀,刺的他眼睛疼。
到了下午,傅盛来了。顾眠看到他了吓了一跳,他脸上五彩斑斓,一只眼睛青黑翻肿着,嘴巴也了破皮,脸颊高高肿胀。
顾眠小心翼翼问:“你怎么了?”
傅盛仅几日未见他,此刻看他躺在床上身体单薄的慌,心里有些难过,便逗他说:“你猜?”
顾眠摇摇头,其实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傅盛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那么大人了都不知道走路看车。”
顾眠试探问:“你怎么知道我住院了?”
傅盛斟酌说:“前几日白行来找我了,他在家等不到你,打你电话也没人接,以为你跟我在一起,见了面话还没来的及说就先动手了,后来我找人查了下才知道你住院了。”他说话间拉扯到嘴角,忍不住直吸气。
顾眠脸有点红,觉得白行真丢人。
傅盛继续说:“其实他打的也对,我今天来就想给你说,我之前说的话还作数。”
怕顾眠听不太明白,傅盛说:“眠眠,我喜欢你,我是真心想和你结婚。”
白行进来的时候恰巧听到这句,本就暴烈的心顿时恨不得立下生撕了傅盛。
白礼走后他就回了老宅在阁楼里坐着,任黑暗和孤寂包围淹没自己,可心里却一直在想着顾眠,怕白礼送饭顾眠也不吃,怕顾眠一时吃多了胃又疼,又想起今天还没去取胃药,心神不宁,一颗心坐山车般上下颠簸,干脆就直接来医院了。
“傅盛,你他妈是不是不想活了。”顾眠一把箍住傅盛脖子将没有任何防备的他压在墙上,抬手就在他脸上挥了一拳。
傅盛哪是白行的对手,挣扎不开,脖子又被卡住,呼吸困难,脸憋的通红。
顾眠气急,用桌上的水杯砸白行,砰地一声,玻璃碎了满地,白行脸上有血液流下,一滴滴落在白色地上,触目惊心。
顾眠说:“白行,你他妈是不是贱?”
一片沉默。
脖上的慑人压力失力般消散,傅盛萎在地上大声咳嗽。
白行死死瞪着顾眠,呼吸粗悍,眸色晦暗幽深,如同牢笼中的困兽,狭小空间里挣扎怒吼,却无路可走。
傅盛还在咳嗽,白行一把抓住傅盛的衣领将他拖出病房,然后狠狠把门摔上,从里面将门锁死。
顾眠看他大步走过来,心脏止不住抽搐,他想起上次白行抓住他头往地砸的骇人模样。
谁料白行扑腾一声跪下了,用幽黑深邃的眼睛盯着他看,神情绝望而又悲怆。
顾眠心一松,静静看着他,等他说话。
白行却也只是跪着,一副要哭不哭的凄惨,身体也萎缩的如枯河朽木,没有一点生气。
他不说话,顾眠自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什么都该说,可又都没有说的必要。
说来说去,无非是爱而已。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你若爱着,这苦难你就要受着,无人可代替。
这一下午,顾眠精力消耗太大,身体有点撑不住,晕晕乎乎中就睡过去。
许是累极了,他这次睡得香甜,梦里空气都是甜软味,像糖一样,一丝一丝往他鼻子里钻。他妈也在他梦里,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梦到他妈了,忍不住高兴的跳了起来,一不小心闪了脚,疼的小声直掉泪。
他妈问:“那谁谁对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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