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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景明盖上镜头盖,一边应道:“嗯,没事,这个背包的防水功能一向不错……”说着他忽然扭头看向裸着半身的何飞鸢,房间柔和的橘色灯光落在何飞鸢的身上,泛出了一层光泽。这一幕似曾相识,只是记忆中修长但略显单薄的少年身躯已然长成,肩膀好像宽了,胸腹部的肌理分明,腰身劲瘦,手脚还那么修长,健康而又漂亮。

这一眼看得他心猿意马,始作俑者何飞鸢却早已没心没肺的打开电视看起了新闻。

现在不过是下午两点,但外面的天黑压压的,让人恍惚以为是凌晨两点。折腾了一个上午,坐下来之后方觉肚子空空。好在傅景明有先见之明,跟老板拿房间钥匙时就嘱咐对方安排送餐。

傅景明洗澡出来后,午餐正好送上来,三菜一汤,搁在窗台坐榻的方桌上,卖相很好。

房间的布置颇有心思,窗台旁的坐榻非常适合知己二人秉烛夜谈,而推开窗子就能看到后院的小池塘。

不过窗子推开后,风雨夹着凉意袭来,窗外的世界一片狼藉。

两个赤着上身的男人对坐窗前吃饭好像也不是什么令人赏心悦目的景色……何飞鸢默默的关上窗子。

吃完午饭,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一会,何飞鸢觉得头有点重,困得不行,外面风雨交加,正是催着入眠的节奏,他爬上床铺不一会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也不知道白天还是黑夜,房间里只留了一盏灯,是在窗台旁边,傅景明正打开笔记本电脑记录一些资料。

何飞鸢缓缓眨了眨眼,不知是不是错觉,头好像更昏沉了,他一向身体不错,压根就没往发烧那处想,他撑起身,眼前一阵发黑,顿时一动不动,等那阵眩晕过去才开口:“给我倒杯水……”

声音低哑晦涩,他才觉得有些不妙,这估计是病毒入侵了啊。

傅景明听到动静,马上起身倒了杯温水过来,见他一脸不适,下意识伸手去探对方的额头,手背触到的皮肤一片滚烫。

何飞鸢喝水润了润喉,十分淡定:“多少年没发过烧了,这回真是中了奖。”接着又道,“你问老板买些退烧药,我吃了再睡一觉就好了。”

傅景明皱眉:“还是上医院看一下比较好。”他摸了摸何飞鸢的手心,也是烫得厉害。

“大风大雨的去什么医院,别瞎担心。”何飞鸢躺回床上,闭眼休息。

傅景明知道他的脾气,但心里还是免不了担忧,他换上交待给老板安排清洗烘干的衣服,下楼去找老板买药,顺便借了体温计,另外又让老板煮一份粥送上来。

吃过退烧药,药效发挥之后,何飞鸢更加没有力气睁眼,发烧来势汹汹,量了体温近40度,不过近来没有肆虐的流感,权当是一次增强免疫力的机会。

睡梦中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拉他的手,贴着掌心轻轻摩挲,凉凉的,很温柔。

这种腻歪的事,也就傅景明做得出。何飞鸢晕晕沉沉的想道,他动了动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但睁眼都没力气,所谓的“动”看起来更像是手指无意识发了个抖。不过这让一直仔细盯着他的傅景明误以为他烧到发冷,即刻松开拉着的手,轻轻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

真是错有错着,何飞鸢感觉自己的脑子是一半烧成了浆糊,另一半却又很奇异的非常清醒,他此时此刻还在心里想,傅景明这个内里婆婆妈妈、黏黏糊糊的家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在国外撑过十年的。

犹记得读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傅景明发烧,正好是在何飞鸢家里一起温习的时候。那晚傅景明睡在他家里,发着高烧说胡话死活要拉着他的手才肯罢休,何飞鸢想着病人最大,勉强“借出”一只手给他牵着,原以为顶多半小时也就能解脱了。哪知他只要一抽回自己的手,傅景明就马上惊醒,拉锯战拖到后半夜,何飞鸢投降了,干脆挤到病人床上——你牵你的,我睡我的。

陈年旧事,好像起了个头之后就没完没了,何飞鸢觉得最近似乎一点点小事也能触动回忆的神经,明明没有傅景明的十年,他也是安然无恙度过来了。

也许是半梦半醒间冷不丁中了“傅景明”这个三字诅咒,导致小傅景明在何飞鸢脑子里跑了一整晚,黑发黑眸的单薄少年,有时候是欢快的笑着,但更多时候是不笑的,甚至梦见十年前,傅景明离开国内而他没有去送机的那个时候,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滑落了泪水,猝不及防的滴在他心上。

这可不是什么好梦,吓得何飞鸢一下就从梦中惊醒过来,由于动静太大,正在洗漱的傅景明立即冲了出来,开了房里的灯,好好看了几眼何飞鸢才担心的问:“怎么了?”看他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松了口气,笑道,“该不会做噩梦了吧?”

何飞鸢事后也觉得自己当时绝对是没睡醒,因为他呆呆盯着傅景明看了一会,莫名其妙的说了句:“你怎么把头发染成金色,还留那么长,明明黑色更适合。”

傅景明显然也没想到他会神来这么一句话,他低下头看了看垂落在胸前的金色发梢,复又抬头笑道:“因为金色看起来暖洋洋的。”顿了顿又道,“我以为你比较喜欢这种。”

何飞鸢已经赶走了让他变白痴的瞌睡虫,瞪他一眼:“我什么时候喜欢过金发的了?”金色看起来暖洋洋——这是什么鬼理由,个性本来就阴郁内敛的人怎么可能通过改变发色就能变得活泼开朗,他假装没听懂傅景明的弦外之意,紧接着又问了句,“现在几点了?”

“已经快十点。”傅景明一边应着一边走到窗前,拉开了半边的帘子。

外面已经没有下雨,但天气还是阴沉沉的,想必这场雨还没有下完。

何飞鸢的烧已经退了,不过感冒的症状也出来了,鼻塞、咳嗽,好不凄惨。吃过清粥小菜后稍作休整,两人就准备着返程。

倒是没料到从清河镇回H市的车辆不少,才刚开进高速公路不久就遇上塞车。何飞鸢干脆架上墨镜,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他太小瞧一场发烧的威力,退烧后的头痛、鼻塞更让人难以忍受,司机的位子也只能让给对国内交通并不熟悉的傅景明。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吵闹,何飞鸢皱眉,车窗没有关上,吵闹声断断续续传进来,听起来似乎是发生了追尾。

围观的人不少,有些人显然已经不耐烦,发生事故的两辆车正正挡在路中,本来就塞车了,这下指不定折腾到什么时候去。天气也似乎跟着起哄,雨点纷纷坠落,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围观人群纷纷散开,回到自己车中。

有两个男人正好经过何飞鸢的车前,其中一人像见鬼似的,脸色大变,紧紧盯住驾驶座上的傅景明。

何飞鸢瞧着眼熟,取下墨镜,仔细一看,哈,真是冤家路窄!再看身边的傅景明,倒是十分淡定,表情纹丝不动。

“傅景明,你居然还敢回来?!”那人正是傅景明同父异母的兄弟,傅家老三傅启明,他绕到车窗前,脸色几近狰狞。

“既然不是回你家,谈不上敢不敢。”傅景明说道。

“你这白眼狼……”傅启明暴起,满嘴难听的话张口就来,何飞鸢伸手按下车窗的控制开关,车窗徐徐关上,世界顿时一片清净。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傅家固然没有当初的能耐,但上蹿下跳的劲也足够让人心烦的,既然你当初破釜沉舟,远走他乡,如今又何必再回来让旧恨再添新仇?”何飞鸢瞥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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