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宗师级高手特有的威压,便只是单单伫立于前、亦足以压制住所有非宗师习武者的【势】。
这种变化,连有一段距离的凌冱羽都能清晰感受到,本就守候在门前的东方煜自然更没有忽略的道理——但和那种震慑相比,更让他在乎的却是情人终于冲关成功的事实。眼见情人提步出屋、直对向自个儿的面容带着令人心醉的笑意,守候多时的男人哪还按捺得住?当下大步上前猛地抱住了对方,而在唤了声“冽”后转而上手捧覆起青年面颊、一个倾身重重吻上了青年犹带笑意的唇。
——那是一个满载热情、且绝对不容错认的激烈深吻……而这一次,凌冱羽宁愿红着脸继续欣赏二人的激情演出,也没有回头去看自家师父脸色的勇气。
好在东方煜虽不知自个儿已经大祸临头,却也没有大白天地就在这种随时可能有人经过的地方公然宣淫的打算。激情的一吻罢,有自难舍地同情人耳鬓厮磨了阵后,不晓得外头还有两个【观众】的他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了怀里的青年,柔声问:
“你也饿了吧?要不要一块儿上街吃点东西?这些日子来你一心顾念着冲关,几乎没怎么好好休息过,眼下既已大功告成,何妨暂时外出放松一下,也好顺带庆祝一番?”
“就只有这样?”
东方煜毫无所觉,却不代表如今已迈入宗师境界的白冽予亦是如此。只是他本就不在意这些,又存着几分玩心,挑眉一句反问,他唇角一勾,停留于男人腰间的右掌却已极其暧昧自对方颈背轻轻抚划而下……“我还以为……你会提出某些更为香艳的庆祝方式。”
“呜……有些乐趣,总得留待最后再享用不是?”
要说东方煜全无半分心猿意马,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可白冽予自上回的布庄之行后已又有半个月的时间不曾外出,而且闭关的目的已达,先前说好的【洞房花烛】已是指日可待……在此情况下,极懂得享受【夫夫乐趣】的碧风楼主又岂有执着于一晌贪欢的道理?当然是慢慢享受、细细温存来得好了。
——而如此回答换来的,是青年面上陡然加深、却明显意有所指的一笑。
“不愧是煜……看来你能逃过一劫了。”
说着,他于男人略显困惑的目光中一个侧首,视线对向小院外已彻底傻了眼的长者、双唇轻启:“好几不见了,师叔。”
“师叔?”
听着情人如此一唤,这才意识到什么的东方煜悚然一惊匆匆回首,而在瞧见矮墙之外、那与凌冱羽并肩而立的中年大汉后瞬间苍白了脸——这样的场景他已经历了两回,难道还真得来个师门版的女婿见家翁以凑足三关之数么?
只是他心下叫苦归叫苦,腹诽归腹诽,该有的礼数却还是不能省的。也因此,于心底哀叹了下自个儿的劳碌后,多少有些认命了的东方煜主动提步上前便欲同长者见礼,却不想他一步还没来得及踏出,便见长者两眼一翻、身子一晃,竟就这么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
“师父!”
“师叔!”
“前辈!”
在晚辈们急切的呼唤声中,发觉这世界彻底变了样的一代宗师黄泉剑聂扬,终于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中逃避般的昏了过去。
第八章
聂扬现在很郁闷。
他承认自己这个做师父的确实有那么一点不负责任,不该在徒弟出师后便彻底撒手不管、绝了音讯自顾自地跑到塞外流浪……客当年他和师兄陆续艺成下山之后,那个老不死不也没再理会过他二人么?他充其量也就是延续了师门的【优良传统】而已,无论如何也不到因此而遭天谴的地步吧!更何况他虽然晚了一步,却也是一得到徒儿出事的消息便匆匆赶回,爱徒之心天地可鉴……可为什么暌违八年的再会,迎来的却不是温馨且感人热泪的师徒大团圆,而是一个灾难般的早晨、一场不堪回首且令人饱受惊吓的惨剧?
回想起自家清纯可爱的小徒弟给那个欺骗别人感情的西门晔压在桌上猥亵玩弄、却还帮着那个混蛋纨绔说话的可恨情景,尽管一切已经是两三个时辰之前的事儿了,聂扬却仍忍不住心头火起,而在怒目扫了眼正同他说明着具体行动细节的西门晔猛地一拍桌、沉声打断了他的叙述:
“你当本大爷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三流打手么?和你们一道入京,就是为了在你们行动时帮着压阵、然后在大魔头出现时在前面顶着?”
“师父——”
“师父说话你别插嘴!”
见徒儿似乎还想给那混小子帮腔,聂扬回头怒斥之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又是一个拍桌,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朝西门晔吼道:
“姓西门的,别以为你骗了小的就能连老的一起糊弄。别人或许还会因着流影谷的名头卖你三分薄面,可告诉你,本大爷不吃这一套!不说你这个流影谷的小纨绔,就是西门暮云亲来,本大爷照样不会卖这个面子!”
聂扬的嗓门本来就大,这一通发作下来,针对的虽是西门晔,却是连一旁的凌冱羽和东方煜都不由得给震得缩了缩身子——这两个一个是当事人、一个和西门晔立场相似,自然无法放松心情作壁上观;整个小厅里,唯有白冽予摆出了一派置身事外的超然姿态,而在朝那位【小纨绔】投以了戏谑的一瞥后、饶有兴致地等待起了即将上演的好戏。
但见西门晔神色淡定沉稳如旧,不仅未因聂扬的连番炮火而退缩,反倒还勾了勾嘴角、沉眸直望向面前的长者,用让人挑不出分毫毛病的恭谨仪态朝【岳丈】露出了他的招牌冷笑。
“晚辈久闻黄泉剑大名,本以为能教出冱羽这般徒弟的,必定是了不去的一代人杰……不想今日一见,却让人大失所望。”
此话一出,除了本就等着看好戏的白冽予之外,众人尽皆愕然。
按理说,以西门晔曾经的【丰功伟绩】,碰上这种翁婿相见、婆媳相对的情景,放低身段寻求认可才是最为稳妥的做法,却不想他不仅未曾服软,反倒还摆出了如此挑衅的姿态出言相激……饶是凌冱羽对情人自来信任,也不认为对方会拿二人的感情冒险,却仍不免担心起了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师父本就是受不得激的性子,对西门晔又是成见已深,眼下见其如此态度,哪还有平心静气以待、甚或反思其用意的可能?
果不其然:短暂的错愕之后,聂扬怒极反笑,把胸寒声道:
“有趣……你倒是说说,本大爷如何让你小子失望了?”
“因私而害公、不知轻重缓急,较之冱羽远差矣。”
尽管面前长者的笑容已经剩下【狰狞】两个字能形容、那双牛眼更闪烁着熠熠凶光,可西门晔既有胆出言挑衅,对此自是早有预期,又岂有因之退却的道理?流影谷少谷主的威名终非是凭空迩来,笔直凝向长者的沉眸没有一丝动摇,他冷笑微敛、神色淡定从容如前,脱口的言词却已是再明白不过的指责。
“无论彼此之间有何恩怨情仇、无论双方的关系如何纠结难断,冱羽都不曾因一己之私而冲动坏事……他懂得权衡、知晓轻重,所以即便心下万般煎熬,他却仍能选择暂时放下私怨携手合作,已达成眼前的要务为第一优先……有徒如此,做师父的却反倒将个人情绪带入公事之中,将自身好恶置于前,要人如何不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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