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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Jane把头伏到桌面上，Thor只能看见她用力拢住咖啡杯的惨白的指关节。Thor不知是否该握住那只细瘦的手，此刻对她来说，侵扰的意义可能大过安慰。于是，Jane沉默着，Thor也沉默着，沉默快要把彼此逼进死胡同。

“说点什么，Thor，证明我想多了。”闷闷的哀求。

“呃，你知道……有一种玩意儿叫婚前焦虑症候……”Thor觉得脑子不够用了，他都已经开始胡搬课程里的生僻词了。

“你非得这么混蛋吗！”Jane哗的把咖啡泼到他脸上。这搁几百年前，Thor早就屠城了——其实想想，他能容忍Jane的耳光，已足够让Volstagg他们以为诸神黄昏要降临了，所以这事儿他才一直没敢说。

曾几何时，战无不胜、意气风发的雷神竟变得如此卑微、瑟缩、忍辱负重？亏他还纠正过Loki的统治之道，但如果没有被贬中庭那件事，他也强不过一个黩武的暴君，再加上Loki这个狡诈的佞臣，九界真不知会被他们翻覆成什么样子。

……但那说不定也挺有趣。

不，这想法太危险——Thor在悬崖边猛打方向盘，思想制擎时，心跳已半悬空。

“承认吧，我们完了！”Jane大声嚷着，“你可以把面具再戴个50年，反正那只是你生命的百分之一，但对我来说就是全部人生！想想看，多令人毛骨悚然——当你扶我过马路，别人会羡慕我有个孝顺的孙子！上帝，我宁可要个普普通通的男人，至少他能帮我更新SCI客户端，一起看《大爆炸》时能找着笑点，除了炸鸡牛排还会点几道法国菜，偶尔争执但不会被他失手打死，我变老的同时也不用担心他还有勾搭小女孩的资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一个‘神’假装相爱、假装高潮，假装我们能白头到老！”

如果说这场谈判曾存在微茫的媾和火星，在此决战关头，基于某种浅薄的雄性劣根性，Thor再次搞错了重点，从而把它埋到了灰烬最深处——

“你说……假装高潮？”

Jane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哆嗦着嘴唇，终于，她彻底爆发了：“是的，我说出来了！我不舒服！从没舒服过！我甚至找过性治疗师，但实验报告证明我没问题，问题在哪儿，Thor？说白了，这好比用大号螺丝刀去拆迷你本的电路板——”

“等下，你和Richard讨论这个？！”Thor再次震惊了。

“我们……只是讨论。”Jane有点尴尬的捋着侧发，“你知道，嗯，这有点像头脑风暴之类的，他好歹也算个科研工作者……”

“按照科研流程，这之后是不是就该实践一下？”Thor仰在椅背上，抱起胳膊，他自己都奇怪，比起愤怒，他更多的感到好笑。

“我是这么想来着。”Jane不甘示弱的叉腰，“但显然你动作更快。”

Thor耙着头发，懒得辩解，反正Jane要的只是道德优势，但对方把他的弃权当做了认罪。“你这么干过多少次？性压抑导致的精神狂躁、买春、负疚感、婚内的殷勤补偿——简直是教科书级的经典案例，你看，治疗师的推荐阅读还是有用的。”

“好吧，你说得都对。”Thor懒洋洋的数着餐桌纹理，“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Jane笑出声来：“你就这反应？”

“你要我有什么反应？”

“难道你不该把我一掌打飞，压紧我的胸口，拧断我的脖子……”

“不，我不会再那么做了。”

“我希望你那么做。”Jane站着，虽然她虚弱得好像一株要被吹卷走的小树，但仍冷静而固执，还有一丝悲壮，“上次你那么做时，那是唯一一次，我以为，我碰触到了真实的你。”

21.

Jane走时，故意把引擎轰得山响，这招致了邻居的抗议。但Thor没去送别，甚至没偷偷撩开窗帘，那些除了让分手显得更矫情之外，毫无意义。

他在餐桌前坐了二十分钟，站起来，清洗咖啡壶和咖啡杯，擦干净桌子和地板上的咖啡渍，把桌椅和餐具摆放回原处，把身上的湿衣物扔进洗衣机，淋浴，擦干身体，穿上衣裤，把烘干的衣物从洗衣机里分拣出来，放进衣橱。

做完这一切，他坐在床上，在黑暗中无声的张开手臂——

来吧，昭告你的胜利。最后的慷慨陈词，你最爱的部分。

一个淡淡的轮廓聚拢在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里，直到具象化。

“I like her.”他声调平板的开口，“虽然缺乏足够证据，但她却能仅凭直觉勘破谜底。相比于真相摊开在面前却仍拒绝接受的人，她无疑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继续。”

“你让我说什么？提炼她的控词，用更精准、更犀利的方式再刻画一遍伤口？Thor，我当然乐于对你这样。”

“得了，Loki，别装作你原本没打算这么干。”

“仁慈从不是我的美德之一，但我得公平的说，这次不是你的错。”

“你没必要替我开脱。”

“我的错。”声音中没有丝毫悔罪的意思，只是平静的陈述事实。

“你的？”Thor开始隐约不安。

“用狡狯的爱情观蚕食她的羞耻，用不经意的语言诋毁你的质朴，用世俗的欢愉排挤你笨拙的温柔，用你不屑给予的谄媚令她轻视你的正直，对她描绘所有你不曾在意的浪漫细节，令她对你的付出无视真诚的部分只残留庸俗的印象……空虚、怀疑、负疚、侥幸、心安，凡人的耳壳在诱惑的箭矢前如此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