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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起来怎样？”Loki恶声恶气的问，暗中叹惜没有獠牙增强效果。

Thor的回答是倾身吻他——Loki保持扭曲的身姿任由他吻，不动声色审阅Thor的表情；觉察到Loki并不投入，Thor也落落大方睁眼对视，太近了，对不上焦，Loki只觉得一袭温软厚重的的蓝色丝绒长袍卷上他并紧紧包裹，紧得有点儿透不过气。Loki开始推拒Thor，巨人态下他更有力量，但即使如此也无法撼动那堪称神迹的手臂，Thor用舌头撬他的嘴，索取更滚烫粘腻的湿吻……最后，Loki怏怏不悦的在心里总结：两人的技术平分秋色；但自己确实在气势上落了下风。

而Thor的总结更简明——“你尝起来像薄荷糖。”

Loki开始觉得Thor并不像看起来那么不善言辞，一想到今后各种意义上的“唇枪舌战”的胜率，他越发郁闷，甚至对眼下的查勘要务都索然无味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把Thor揪回床上，以这副模样验证并巩固他的胜利……如果提出这项建议，Thor一定不能更同意，反正他从一开始就对此兴趣缺缺，觉得弟弟的归来已有如天降豪礼，除了来年奉上更丰美的祭祀，何必还去对原因刨根问底。

但Loki可不像他的哥哥那么容易糊弄，他绝不相信巧合会事出无因，而好运皆附丽于神的一时兴起——即使是Yggdrasil，折腾了他那么一大圈，也该给他一个像样的交待。

“怎么……样？”Thor不解的看着Loki在寒冰之匣上摸来摸去，有关魔法或灵媒之类的一切在他看来都和从帽子里变鸽子无异。

Loki皱着眉头，作为返乡人，从血缘上说，他比现存的任何一名Jothuheim人更接近祖先，也理应更宜于驱使巨人族的远古圣器，但他的沟通却一无所获，甚至隐约感受了一股冷冰冰的拒意，似乎寒冰之匣在说“既然已经玩够了我，现在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还真是似曾相识的个性，Loki哑然失笑。他随手翻转，匣子的底面上闪现如被锉出来的白印……某种可怕的可能性忽然袭中了他！

Loki当然记得他曾泄愤将它砸向镜子，匣肚上为此留下了伤口，当然。

——但现在他眼前的印痕是凌乱的十三条！

一些散落的点瞬间通过电流，隐于黑暗中的复杂线路仿佛一路通明，串联成完整的闪亮形状。Loki的红瞳越过它们似乎看到了别的什么，他就像个受惊的孩子，简直想以甩断脖子的力量扭头确认身边的Thor是个活物。Thor抓住他，将鲜活的实体重量加诸于那发抖的肩膀上，Loki惊魂未定的出示了那些刺目的白印。

十三。

不祥的数字*与那个诡异的几何体的层数重合，它陡然停止自旋，解体成碎片直坠入脑海，搅起层层波涛，Thor约略明白了什么，但又因本能的畏惧不敢深思，他看向Loki，一副作好了迎接最终审判准备的模样。

“死亡的记数。”Loki残酷的说出谜底，“它让我重生了十三次，又见证我自杀了十三次。”

101.

“十三次？！”

“如果是我，要施展某个麻烦的陌生魔法，也会先把步骤在脑子里过一遍，就和做梦一样，重复一百次也不花力气，即使失败也可以从头再来。”Loki跳坐在宝物台上，像捉住了什么阴暗把柄似的呈现出傲慢又幼稚的快活，“但这里存在一个绕不过的悖论，用你的话说，质点：你以为我死了，但严格的说，并没有，另一种形式的‘我’始终存在于这里——”他指指膝盖上的寒冰之匣，“同一空间时间内，不能存在两个‘我’。实验无法覆写真正的我，所以，在那个世界中，只有寒冰之匣是真实的，其他，包括自以为是的男主角，都是可以无限次打碎重制的赝品，它们围绕着唯一的真实旋转——就好像，你我都知道，世界绕着太阳旋转，而在几百年前的中庭蚂……人看来，却是相反，因为他们的视野太狭小，看不到宇宙的广阔。”Loki为他的礼貌措辞懊悔了一下，“但或迟或早，真实必与假象狭路相逢，当‘真我’遭遇‘伪我’时，就好像把冰蟾石和火蛇唾液放在一起——”

Thor一脸困惑的看着Loki，他的耳朵虽然同步，思维跑着跑着却已经被套了圈。

“你真的连这种最基础的都不知道？！”Loki翻了个白眼，做了个“轰隆”的手势，“——它们会爆炸，聚合成一种新石头，把它的粉末放一点在你的……咳咳！”Loki慌乱的截住话头，“总之，当‘伪我’的肉体盛进了‘真我’的灵魂后，我就差不多复活了，但对始作俑者来说，基本设定被更改，几乎相当于宣告实验失败。”

“你说……‘差不多’复活？”忽视其余，Thor紧张的追问，“那你会再……消失吗？”

“我说‘差不多’是指，梦毕竟是梦，我还需要一具实实在在的身体——在这个现实世界中的。”Loki不耐烦的说，“记得吗，关你的那个笼子，是用Jothuheim一种特殊的晶石打造的，它能吸收能量增生自身；而我手里的这个，可以视为它们的母矿，它具有更高级的反向能力，即把蕴含的能量哺吐为物质——明白吗，广义上，‘灵魂’也是能量，而‘肉体’，当然是物质。”

Thor连连点头，其实他没完全明白，但看Loki不阴不阳的笑脸，就知道对方绝没耐心讲得更通俗易懂。

“但为什么你需要死十三次？”

“即使是小屁孩，失败一次也不会轻易认输，何况是神。”Loki自嘲的扬起眉心，“何况，神一向以玩弄世人为己任。”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黯然放下交叠的双膝，血腥的眼睛带着点怨责瞟向Thor——

“这么算起来，Thor，你真该感谢我——十三次，哪怕我有一次怯场，实验目的就达到了，如果我没猜错，它将即刻反转到这个世界中，假象会永远篡改真实，而你会无声无息的消失，再不会有任何人记得你，为你哀悼、吟唱你的名字和战功……”

“我不在乎那些。”Thor嘶哑的说，他的弟弟如此目空一切，坚持拒绝被命运改写，相比之下，国王的虔诚却那么苍白软弱。一想到这些，他的心脏沉到腹底，嗓子像火燎过般疼，“但瞧瞧我都对你干了些什么啊。我做了一件多么不可饶恕的蠢事，而你竟肯原谅我……”

“我可没原谅你！”Loki的黑色瞳孔骤然收缩到只有针尖大，“你欠我十三条命，我可都一笔笔记在账上。”

Thor满怀歉意的点头，而Loki自然不会放过任何顺水推舟增加筹码的机会——“所以，当我日后提出要兑换它们时，你不能拒绝。”

“好。”Thor简短的回答，因为Loki正利用坐高优势一把揪过他的头发，仿佛要再验证一次他对薄荷糖的喜爱程度。

一丝隐忧在Thor心头一闪而过，他刚才是否浑然不觉承诺了大笔不公平的贡纳？也许以后他注定后悔，但现在……谁还管以后呢？

感谢神明。

Thor诚心诚意的祈告着。尽管它比邪神本人更酷爱戏剧化，总在山穷水尽时给予一线生机，又在死灰复燃之际浇上一盆冷水……但所有的调弄或试炼，回过头看，却是以公平为最高规则的游戏——它允诺了Asgard对Jothuheim的辉煌胜利，却设计了Asgard的王者在Jothuheim的弃儿面前一败涂地；它抹煞了兄弟间理所当然的血脉亲情，却赋予了他们另一种肌骨相融、难解难分的牵绊；它顺从了任性的理想主义者对历史一次剑走偏锋的改写，同时默许了更任性的现实主义者对命运的十三次野蛮扭转。

“放开手！”

听到这个威严的声音，Loki故意在撤离嘴唇时发出淫狎的“啵——儿”脆响，瞧了瞧自己扶靠寒冰之匣的右手，和揽抱雷神后脑的左手，他展露出亵慢的笑容——

“你指的是哪只？”

Thor讶然扭头，Odin正拄着Gungnir沿壁阶而下，他的独眼淬满了惊懅和愤怒，步态匆忙得甚至带点笨拙。Thor维持环抱着Loki的腰的姿态，瞥了眼对方称得上意兴酣然的表情：“你似乎并不惊讶。”

“哦，你一定没注意到，今天早些时候，当我们互相‘帮把手’时，Munin就站在窗台上……”

“你当时怎么不说？！”

“我说了……你就会停下吗，亲爱的哥哥？”Loki微微侧头，几乎是咬着Thor的耳朵，小声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