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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我觉得更让人注意的是小卷子喔?」

「原来你还没从不归路上回头啊。」

「所谓『不归路』不就是无法回去的道路吗?」神威活像讲解人生哲理似地道。「阿伏兔好像没有注意到,但是我想过了喔,你似乎认识许多住在江户的名人;那个假发样式,还有打工用的艺名,不像是出自吉原的店面,会是在哪里呢?」

「哈……哈哈,在哪、呢……」银时感到喉咙骤然紧缩,发现的时候连眼皮也跟着撂了下来,瞇成一条缝,他赶紧瞪大双眼。

眼前晃成两个影子的神威,说:「同样是做晚上生意,这附近只有那个地方比较有名了──歌舞伎町,在那里说不定能问到在之前问不出的事情了吧,小卷子?」

神威抛开手中针筒,任它掉到下方某条水泥管子,啪地碎成数片碎屑。

「例如,那个带货逃跑的女人,可能躲藏的地方。」神威说。

银时呆张着嘴,好久都发不出声,不是说不出话,竟是无法说话。

神威扯住银时和服一边的领子,像是要让银时看见领子沾到什么污垢似地拉到他面前,道:「都是因为擅自干掉那个部下,害我多了不少无聊事得处理,我很伤脑筋,请你不要和狐狸精走得太近。」

「喂你这、是……等……神……」

银时喉头却越发沉重,只剩下谁也听不清楚的咕哝,他茫茫然然望见好似有只鸟儿从某个管道探出头,飞过高空,但来不及细看,接下来一瞬间,视线像打翻整瓶墨水罐,染黑了,什么都感觉不到。

☆、第十八章

「神威!」

坂田银时猛地睁开双眼,彷佛好不容易从深深的海底中挣脱锁链,浮出水面;他全身发汗,呼吸急促,眼前是一大片模糊的浅绿色。

完全无法思考的迷茫让他无所适从,银时感觉额头上有滴汗滑过太阳穴,流进眼角,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虹膜自动且迅速捕捉附近微弱光线,视线对准好焦距后,总算看清整片编织整齐的迭席,原来方才那片浅绿是榻榻米的色调。

银时侧脸俯卧地板,两手被粗麻绳绑在身后,双腿同样被牢牢捆死了,整个人像蓑衣虫一样被弃置在房间角落;意外的是,右手前臂倒很好心的用两片薄木板固定住,使他不会因为这个姿势加深伤势。

迄今为止,坂田银时从没想过有天会吶喊某个人的名字惊醒,就算是松杨老师刚去世的几日,他都能从噩梦醒来后继续赖床,大中午若无其事地旁观高杉晋助和桂小太郎两团低气压,自个儿安静嚼着三色团子听他们怎么计划复仇行动。

因为这种过头的随遇而安,即使同窗多年知道彼此脾性如何,高杉那阵子依旧没少给他几张臭脸;也或许就是因为这般没良心吧,长期累积下来的梦魇终于抓到了隙缝,选在此时一口气大爆发。

银时带有自嘲意味的笑了出声。他转转头,观察自己身处之地。

这是间六迭榻榻米的小房间,就目前所躺的位置而言,他左面是糊着长枝竹叶纹的细格障子门,右面有扇(可能是)向街道的窗子,木制窗板未掩实,下方间隙透出晕光,染在榻榻米上,呈一块斜角锥光域,能清楚看见悬浮的灰尘粒子;银时看得鼻子痒了起来,打了个小喷嚏,喷嚏声响亮,这才使人注意到周围相当安静,除了偶有风吹动布疋和绳索晃动的呀呀声响,几乎没有半分吵闹,更无人喧哗。

假使依旧是在吉原,大约是清晨时分吧。

不知道自昏迷后过了有多久,银时已经很久没有在这种时间点醒来了,平常若没工作或是被新八打扫万事屋的吸尘器声吵醒,他铁定要睡到自然醒,慢悠悠晃到浴室洗漱,作个称职废柴大叔窝在沙发,看电视回放结野主播的天气预报和星座占卜。

听见结野主播甜美的播报声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银时苦涩地喃喃道:「果然……是上次出门忘记看天枰座的占卜结果?」

「你知道这会惹上什么吗?」当初决定去吉原时,伪娘俱乐部的老板,西乡特盛就语重心长的问过他,想起自己脱口说:「大不了顺便揪出几只虫子,没什么麻烦。」这样天真的态度,西乡特盛不愧是深谙社会黑暗面的中年人妖,在没能多探得实际情报的状况之下,她照常嗅到了当中的诡谲。

那一日,银时好不容易暂时甩开追兵,考虑起要怎么将风月场所逃出来的女人安置,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自己最熟悉的歌舞伎町,不过假如带回万事屋,要跟新八那个小处男解释就觉得很麻烦,而且涉及到吉原的事件,最好也别让神乐掺和进来;思来想去,西乡的伪娘俱乐部不失为安全的临时庇护所,看在平常打工替店里面攒不少钱的份上,西乡应该愿意帮忙。

银时抵达时已近傍晚,正好赶上俱乐部开店前一个钟头的准备时间,西乡把他带来的女人上下看一圈,又见他跑得有些气喘吁吁的蠢样子,二话不说让他们先进后台。

作为吉原舞妓,她们悬垂臀后的长腰带,会绣上专属于自己出身置屋的「家纹」,一方面是考虑到刚获得老板允许上街的女孩假如走失,能藉由这个家纹问路以外,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彰显置屋的势力,吓阻临时起意的诱拐犯;但是现在这个擅自出逃吉原的女人,腰带上那朵玉兰根本成了无时无刻散发吸引虫子的蜜香,所以银时找到落脚处的第一件事情,立刻就是把她轰去换了衣服。

也多亏那女人娇弱的身子能撑到俱乐部了,她以前在吉原大抵只见过置屋训练时的严苛手段,说到惩戒不过是饿肚子或是挨木板打,哪有几次真经历那样刀光剑影的险境,来到俱乐部化妆间,她惨白了脸色,哆嗦着换上素色长襦袢,很快就闷声迷糊睡了去。

跟在西乡身边做事最久的东美不需人吩咐,她将女人半抱半提的带到折迭床上歇息,便抱了盆温水,半跪床边,挽条注染手巾,替女人糊得一块块的脸蛋擦净。

卸掉能面具似地厚底粉,那张脸显出比初见还要无助的少女面孔;西乡凝视她半晌,可能是思及早逝的年轻妻子,大叹口气,面朝银时,两手叉腰,道:「说吧,怎么回事。」

「她偷了自己店里的茶叶。」银时说。

他靠在门边站着三七步,将包裹交予西乡。

西乡接过包裹,掂掂重量,神情满是不以为然。

「就这不到半斤,是要多高价的茶叶才会让人铤而走险啊?」

「谁知道,我以为老妖──妈妈妳会有什么消息。」

西乡涂饱粉红色眼影的眼睛瞟过来,就算是嚣张惯了的白夜叉亦要矮一节;银时平常私底下喊顺口的那句「老妖怪」绰号赶紧兜回肠子,接着解释:「有人出了高价收购,她想到囤积在店里的茶叶这么多,只拿一点应该不会被发现……结果就是你见到的这样了。」

「家里出了小贼猫,总是要给点教训,你应该不会不识趣到这种地步吧。」

「是啊,就像老太婆家里养的那只两津勘吉。」银时开玩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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