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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凌晨的伤口还在流血，显然已经力不从心，虽然突出重围，但兄妹俩仅靠徒步，想甩掉追兵谈何容易。正焦急间，见一将领骑马奔来，颜凌晨心下一动，疾奔几步，将手中长枪向那人一掷。

那将领自信满满，想那小毛孩子深受重伤还能有什么能耐，双锤一挥喊道：“小子！吃爷爷一招！”话音刚落，就见银光一闪，身子一歪，跌下马去。那人吃惊地低头一看，一柄长枪已然贯穿他前胸，还来不及思考是怎么一回事，便断了气。

颜凌曦扶着颜凌晨奔到马前，从尸体上取回颜凌晨的长枪，又将颜凌晨扶上马，再纵身一跃也上了马，接着双腿用力一夹，朝着大路狂奔而去，早将追兵远远地甩在身后。

颜博昭望向远去的两兄妹的背影，带血的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李汜气极，对士兵喝到：“收紧包围圈，不许再放走一人！”

颜夫人清晨起床不见颜凌曦来吃早饭，于是去房间叫她，但见被褥整齐地叠放在一侧，以手拂拭床榻，冰凉一片。看来是已离开多时，但这才是清晨时分，难道她一夜未归？能去哪儿了呢？颜夫人又来到颜家兄妹的几位师父所住的厢房处，平日里她鲜少踏入这个院子，但此次不知为什么，她发现颜凌曦彻夜未归之后，心突然慌乱起来。按说颜凌曦在外游历四年，颜夫人也常常担心，却不及今日这般强烈。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心仿佛被撕扯着，恨不得马上见到自家女儿，那心才能落回原处。

颜夫人去的时候四人刚好都没有出门，赵沂安慰她道：“曦儿一直是个很独立的孩子，她会照顾好自己，夫人不用过于担心。”赵沂嘴上虽这么说，实际她也是有些担忧，这孩子从来没有自己去哪儿而不跟长辈报备的。

杨展突然想起前一日在院中见颜凌曦立在纪泽房门口，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昨日我见到曦儿的时候，发现她神色有些慌张，刚想去问却找不到她了，当时我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以她的性子若是心里有什么事，她想说的话自然会说，不然谁问她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近来发生这许多事，我们是否是疏于关心孩子的情绪了呢？”纪泽叹道。

“夫人，不要着急，我这就出门去找找。”冯门道。

杨展站起身说：“我也去，多一个人多一分力。”

“是啊，夫人你就放心吧，一有消息我们马上通知你。”

颜夫人缓缓点了点头，目送冯门和杨展出府，赵沂又安慰了她几句，她才回到自己的院子。但是始终静不下心来，只好去佛堂诵经，试图平复心情。

冯门及杨展出了将军府，先分头在城内找了一圈均无果，后又在城西门处集合。

冯门道：“她既不在城内，那么有可能是去了练功的那片树林。”

于是二人由城西向南一路寻去。

快马奔驰数里，果然找到了颜凌曦，还有颜凌晨，只见颜凌晨躺倒在地，颜凌曦跪坐在他身旁，泪水湿了脸颊。阳光斜照在枯黄的草地上，颜凌晨身下的草地却已鲜红一片。去往青州骑兵驻地的路上，重伤的颜凌晨终于体力不支跌下马来，于是便有了这一幕。

冯杨二人急忙下马来到近前一看，也说不出话了。

颜凌曦颤抖的双手扶着躺在地上的颜凌晨，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落在草地上，与那片红色融为一体，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不停的叫着：“哥……哥……”

颜凌晨缓缓的从腰间扣带中取出虎符塞到颜凌曦的手中，正是颜博昭交给他那枚，接着急喘了两口气说道：“曦儿……我现在跟你说的话，你一定要用心记着……这个虎符可调动城外青州骑……你且小心收下……拿着它去调兵……然后……咳……咳……”

颜凌曦忙抚着颜凌晨的胸口，哭喊道：“哥！你别说话，你先好好休息，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颜凌晨伸手按住颜凌曦的手腕，说道：“曦儿……你听哥哥把话说完……你拿着虎符速速去调兵……趁着李汜还没有回城……火速进城……然后传令禁卫军一同围剿，但切记不可恋战……城中李汜的部队虽然不多，但若久战不下，李汜调动城外重步兵攻城则失了胜算，你只可趁乱击杀李汜及其亲信将领……兵无将，自然投降，答应我，你要亲手斩杀李汜……为父亲、为伯父一家、为死去的那些兄弟们……报仇……”颜凌晨说到这里，喉咙里腥甜的气味翻涌，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颜凌曦摇着头哭道：“哥……你别说了……别说了……”

什么都别说了……

第廿二章

阳光照在颜凌晨身上，可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强撑着，用尽最后的力气不让自己睡过去。

轻喘着调息了片刻，抬头望向站在两旁已是满脸泪痕的冯门和杨展，说道：“师父……”两人忙蹲下，杨展握住颜凌晨伸过来的手，轻声唤道：“晨儿……”

颜凌晨接着说道：“我本也不想曦儿卷入这场夺权的战乱中，但父亲为保我和曦儿突围，现下恐怕已经凶多吉少，而我……恐怕也快不行了……而现在虽然有城外青州骑的虎符，但此战若败，必牵连起事之人的一家老小。若知道我和父亲都遇不测，恐怕很难调动军队，更何况城中禁卫军只听我一人指挥，就算有忠君之心，也难免会摇摆不定，所以只凭曦儿一人前去，怕是很难成事，但好在曦儿与我一胎双生，有着与我一般无二的样貌，所以……”

杨展惊道：“莫非你是想……不行！”杨展摇头，这怎么可以？这是要冒着杀头的危险呀！

“师父……”颜凌晨眼里噙着泪望向冯门，冯门叹了口气拍拍杨展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反对。

颜凌晨接着无奈的笑笑，说道：“只是……这样就苦了曦儿了……”杨展刚刚止住的眼泪又瞬间滑落，紧握颜凌晨的手喃喃道：“你们这又是何苦……何苦……”

颜凌晨又转头望向颜凌曦，虚弱地说道：“曦儿……以后……哥怕是不能再陪你玩闹了……你要好生照顾自己……照顾娘……”

颜凌曦忍着泪水不停的摇头，她不想听，不想听到这些话，让她心生绝望。忽然想起什么，颤抖着的手慌忙在身上摸索，终于在怀中掏出一块环佩，正是之前公主赠予她的那块贴身环佩，颜凌曦将它放在颜凌晨的手中，将环佩与颜凌晨的手一同攥紧，泣不成声的说道：“哥……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这块环佩么……你不是喜欢公主么……等杀了李汜回去之后，你还要求皇上赐婚呢……你不能……不能就这么扔下我和娘……哥……”说到后来只有哽咽之声。

颜凌晨看着手中的那块环佩，嘴角展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然后又看向颜凌曦，慢慢的抬起左手，轻轻的擦拭颜凌曦脸上的泪水，才一触到她脸颊，那手便瞬间失了力气，滑落下去。颜凌曦一惊，只见颜凌晨嘴角带着笑意，却已经闭上了双眼，没了气息。“不！哥！不要……你睁开眼睛！哥——”嘶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绝望，划破天际。

杨展和冯门深深的低下了头。那在颜凌晨手中紧握的环佩浸了血迹，透着幽幽的光泽。

“哥……”颜凌曦伏在颜凌晨身上止不住地痛哭。

冯门率先冷静下来，“曦儿，事不宜迟，你速去调兵吧。”

杨展也醒悟过来，扶起颜凌曦，硬是把她和颜凌晨分开，“曦儿，大事为重，难道你想让晨儿走得不安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