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端文候突兀地出现过一次之后,差不多半个月都没什么动静。也许是搞错了吧,何意在心里安慰自己。但这件事依然如附骨之疾一样,只要一想起来就隐隐难受。
初夏的几天连阴雨过去之后,暖泉正式进入了炎热的夏季。
这个时候的客栈,生意相对其他季节要稳定一些。暖泉夏季的炎热只是相对别的季节而言,实际上从那些南方皓景来的客人口里得知,暖泉这里已经够凉爽了。所以夏季客栈的宾客,多是从南方过来避暑的。夏初就过来订了房间,一直待到夏末才离开。
少掌柜每天算算账,练练武,闲散的时候就给自己缝制换用的单衣。过夏的单衣还是前些年少捕头托人在汉阳订做的,几年下来何意又长了一些,那些衣服勉强能穿上,但毕竟不舒服。
这天早上何意又照常搬出了针线篓窝在柜台后面做衣服,门外却突然喧哗起来。何意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探头,马六在门口跟一帮人推推搡搡争吵得厉害。
跟马六对峙的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仔细一瞧正是东市口的那个愤世嫉俗的乞丐。他身后唯唯诺诺站着四个同样衣衫破烂,面黄肌瘦的孩子,看起来都只有十几岁的模样,三男一女。其中一个高个的少年见乞丐吵的厉害怯生生地拉了拉乞丐的袖子说道:“李大哥,不要跟他吵了,我们去别的地方。”
乞丐回头说了一句:“我带你们过来就是为了让你们吃上饱饭,这是我答应你们的。”
这当口,何意也拉住了马六,低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马六怒气冲冲,朝地上啐了一口才道:“大清早的,这李向南就带着四个小乞丐非要进咱们客栈,还说是你说过的。我拦着不让他们进,他就吵起来了。还讲不讲理了?”
马六口中的李向南就是东市口那个乞丐。何意也记起了那天她去池记茶铺,路上是跟乞丐说过让他来客栈做事的。
李向南见何意出来,态度顿时软和了不少,还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拉着旁边的少年让他们给何意跪下。何意跟马六都没想到乞丐会来这么一出,顿时愣了。
“秦姑娘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
何意醒神连忙上前把那几个孩子扶了起来。见李向南面色焦急,也不像蓄意滋事的样子,点点头。
“那天姑娘给了我几两银子,还说给我找事做,我寻思着不如拿这些银子去乡下买块地种种田,没准儿也能治俩钱回头再还给姑娘。听人说西边人少地多,便宜,所以我就去了西边的丰田村,离这儿也不远。没想到等我去那儿才发现那个地方不是人少,是根本就没啥人!破破烂烂地,跟刚被烧过了一样。后来我就往回走,路上就碰到几个逃难的小孩子,喏,就是他们”李向南指了指身边的孩子们,歇了口气,继续说道,“他们几个告诉我,虽然丰田村就在近熵边界上,但又不属于近熵管,在半个月前刚刚被近熵的军队扫荡过。村子都被毁了,可惨了!”
何意看着那几个浑身脏兮兮但是眼神却很干净的孩子,怜悯之情油然而生,摆摆手示意李向南不用说了。何意牵起那唯一一个小女孩的手,带着他们进了客栈。
李向南也跟在马六,大概是看何意在场,他很利落地跟马六说了抱歉。马六白了他一眼,径自去了后院吩咐厨子做饭。
小孩们怯怯的都不敢说话,何意刚开始问那小女孩叫什么名字,她只是低着脑袋什么话都不说。倒是刚才那个高个少年大大方方地说:“姐姐她叫刘小冬,自从爹妈被杀了之后就是这样了,一句话都不肯说。还有王铁跟九九也是。”
王铁跟九九,就是另外两个少年。
何意注意到高个少年说爹妈被杀的时候那两个男孩子也是泪光闪闪,不能自已。四个孩子只有高个少年平平常常的,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这不免让何意有些奇怪。
“你看大龙是不是觉得这孩子没心没肺的啊?”一边的李向南察言观色,见何意有点疑惑,插话道,“这孩子从小没爹没娘,什么事儿都看得开。我见着他,就知道自己过去那几十年都白活了。屠村那天也是大龙领着这几个孩子在别地儿玩,才逃过了那一劫。也是有他在,这几个孩子才没被饿死。”
屠村的是近熵的军队,这几个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责任自然得怪在军队的最高领导者身上。也就是说,她秦何意的亲生父亲又酿出了一桩无法救赎的惨剧。
本来楚竞渊的种种恶行外就掩盖了何意内心深处对亲情的渴望。而这种情结也在此刻终于达到了顶峰。
自古成王败寇,无论功成功败被载入史册的只有那少数的几个人,而被争功夺利碾压成尘消散在历史的长河里的大多人,却都只是如棋子般的平头百姓。
让这几个人饱饱地吃了顿饭,何意又拿出银两让马六去另条街买几套孩子们穿的衣服,好使他们洗过澡之后能换上干净的衣服。这四个孩子逃的及,哪顾得上拿什么行李。
忙忙活活重又坐回柜台后,已是日上中天。这个点儿少捕头也该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就闯入眼帘。正是傅揽春。
少捕头今日春光满面,像是遇上了什么高兴事儿。看她一脸喜庆,也略略冲淡了何意心中的几分凄楚。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何意主动问道。
傅揽春趴在柜台上,平视着何意的眼睛,笑眯眯地道:“你猜。”
何意没好气地低头缝针,才不愿意管这个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的少捕头。
见何意没心思跟她玩,揽春撇嘴道:“没情趣的家伙。”话音刚落,何意的手就落在她脑袋上,狠狠地敲了几下。傅揽春连忙站起身逃开何意的毒手,“开个玩笑嘛,这么狠?”
“我二娘今天早上又把我娘赶出家门了。”傅揽春兴致盎然,“我前些天让我娘回汉阳查崇乐公的事情,结果她不仅没查,还跑去宫里喝了三天酒,昨儿个半夜醉醺醺地跑回来,二娘不让她进门,她就踢我房间门。太过分了!还是我二娘好,这样的娘亲就该踢出家门。”
何意翻了个白眼,表示无话可说。
揽春又杂七杂八说了好多事情,何意都只顾自己的针线活,偶尔搭两句话。但揽春兴致颇高,大有不把口水说干不罢休的趋势,何意不得不拿别的事打断了她的话头:“不说这个了,你知不知道最近近熵有没有什么动静?”
“嗯?近熵?”揽春怔了怔,问道,“近熵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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